“不好意思,我们公司只收购新鲜的茶叶,不要成品茶。”
“我明白,只是希望吴总鉴定一下,如果觉得可以,要新鲜茶叶也行。”
吴天德用手指捏起几片茶叶,看了几眼,态度立马端正起来,他拿出个精致的玻璃杯,泡上后反复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
“你这茶是碧螺春,可惜不够正宗,差了那么一点点。”
“吴总不愧是业内一等一的行家,一眼就看出了名堂,这是碧螺春的茶树,但茶园不在原产地。”祁同伟恭维道。
“呵呵。”吴天德很受用,笑道:“我干这行二十多年了,多少还是有些见解。”
“正宗的碧螺春,是茶树和果树混栽在一起,所以会隐隐带着一丝果味的清香,你的茶没有。不过话说回来,这茶也挺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茶园的地理条件应该和原产地差不多,而且没有使用化肥农药,还是原生态。”
“太厉害了。”祁同伟夸赞道。
“我的茶园建在海拔两百米左右的山腰上,山上土质疏松,面前有河,环境湿润,水气充足,而且日照时间适中,和原产地八九不离十。”
“唉。”听了这话,吴天德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样的地方我曾经也找到过一个,连茶树都种下去了,只可惜……”
“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小伙子,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还有,你的茶园在哪,有多大面积?”
祁同伟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直接摊牌:“吴总,我叫祁同伟,我的茶园在金山县红山乡紫溪村,这茶就是从吴总当年种下的茶树上摘得。”
“什么?”吴天德脸色大变,认真打量了祁同伟一番,“到底还是让你溜进来了。”
“不过没用,我不和紫溪村的人打交道,你还是走吧,多少给自己留点体面,也省的我叫人。”
“吴总你别急,其实我并不是紫溪村的人。”祁同伟按照计划,拿出了以前用过的工作证。
“我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的研究生,毕业后分到金山县司法局,现在到紫溪村,是去扶贫的。”
吴天德接过工作证,认真看了一遍,问道:“这么说,你不是林有田派来的?”
“开玩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政法干部,人事档案存在省里,他林有田连个编制都没有,也配指使我?
吴总,实话跟你说吧,我下去之后,发现林有田这个人问题不小,正在调查他贪污的证据,今天过来,不仅是希望吴总你能重启茶园,还想搞清楚当年你为什么会放弃茶园,林有田在中间做了什么,是否有违法乱纪的行为?”
“唉,说起来都是泪啊。”吴天德打开一盒华子,递向祁同伟,“祁干部,你抽烟不?”
“叫我小祁就行,平时不怎么抽,但可以陪你玩一支。”
烟雾缭绕中,吴天德聊起了往事。
原来当年,吴天德在紫溪村茶园前后一共投进了四十六万,后来修桥出现事故,款子不够了,他非常着急,一度打算自己垫资,把剩下的桥修完。
但他是个生意人,不可能白花这个钱,于是就和村委会商量,希望改变茶园的收入分成,从五五开,改为六四开。
按说这也要求并不过分,没想到林有田死都不肯答应,他吃准了茶叶公司已经投了四十多万,不会轻易放弃茶园,所以一定还会再无偿拿钱来修桥。
好话说了不少,礼也送了,事情始终谈不下来,吴天德就觉得紫溪村营商条件太差,不能长期合作,盛怒之下,来了个鱼死网破,直接毁约,代价是放弃茶园,前期投入全部打了水漂。
吴天德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只要林有田还是村主任,就不会再踏入紫溪村半步。
祁同伟敏锐的注意到,昨天乡党委书记郑华军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但是和吴天德描述的有出路。
郑华军漏掉了“林有田还是村主任”这个前提,也不知他是疏忽了,还是刻意为之。
“吴总,你的意思是,如果林有田下台了,你就肯回紫溪村重启茶园?”
“我可没说这话。”吴天德直接否认了。
“两年前,我公司不像现在这么大,四十六万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这件事,多年的合作伙伴和我大吵一场,分道扬镳了。紫溪村对我伤害太大,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那里了。”
“吴总,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错的是林有田那一小撮人,而不是全体紫溪村民,他们的生活太穷太苦了,真的需要这个茶园。”祁同伟还在争取。
“小祁,我虽然没有从政,但在官场上也有不少朋友,多少了解一些情况。一般年轻干部下基层,都是去混履历的,不需要两年就会调回去提拔。”
“你的条件比绝大多数人都好多的,没必要费那个劲,混到调动就行了,至于紫溪村村民过的怎么样,和你并没有太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