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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百余丈长短的青色飞舟自东而西飞遁,其上隐约覆盖着一层蓝绿相间的光罩,遮蔽住凌冽寒风和刺耳的破空声。
这巨大飞舟已有一道灵气流淌、形同瀑布的光罩,但是其甲板边缘,依旧竖起一道真实的琉璃罩。
此罩不知是用何等秘法祭炼,既保证了极为坚牢,又完全透明,与隐形无异。
这座琉璃光罩,不是“看”到的,而是“猜”到的。
若非一个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年双手紧贴在光罩之上,摆出一个古怪姿势。这琉璃罩单用肉眼是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的。
除非修道之人,放出气机感应。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突破练气境的清微宗云姓少年。此刻,云姓少年趴在飞舟边缘观览下方景色。他那“齐师姐”却在他身后不远处,云淡风轻的看着前方,似乎有些出神。
云姓少年名为云归海,乃是清微宗一位天玄上真的徒孙一辈。不但如此,他和这位天玄上真,多少还有些血缘关联。加之云归海资质上佳,故而在清微宗内可谓呼风唤雨,人人宠爱。
此子原本生性顽劣,门中各府前辈都颇有微词,窃以为若不严加管教,将来难免荒废资质,成为纨绔一流。
但是所谓一物降一物,自从云归海遇上了这位“齐师姐”,却变得服帖乖巧的很。
“师姐”之称可不是按照年纪辈分胡乱称呼,二人乃是正经的同门,拜在一师座下。二人之师松鹤子已有离合后期的修为,在清微宗内也是分量颇重的人物。
松鹤子,正是那位和云归海有些血缘关系的天玄上真所收之关门弟子。
松鹤子门下,又收弟子二十八位,云归海排名最末。实则除了云归海外,最近收录门墙四名弟子,和云归海年纪相差都不算大。这四人,正是松鹤子为了云归海有几个年齿相近的同门而特意收录。
但是云归海偏偏与那四人亲近不到一处去。
唯有松鹤子第二十三徒齐玉桢,和云归海一见如故。自此以后,松鹤子除了传道授业之外,索性将云归海丢到齐玉桢这里。
算是半个姐姐,半个师父。
云归海向外望了一阵,却觉得十分无趣。
飞舟之下下山势逶迤,倒也称得上奇变诡谲。只是茫茫山峦云海,竟是点翠也无,一派灰蒙蒙、白茫茫,不免少了几分色彩。
尤其是对云归海这个年纪的,还算半个孩子的人而言。
云归海转过身来,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上上下下瞅了一阵。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三四寸长的细笔来,在这锦帕上书写着什么。
云归海写完了左看右看,似乎越看越不满意。一溜烟跑到齐玉桢身旁,抓住她的胳膊摇晃,半是撒娇的道:“好师姐。还有其余八家宗门呢,到底有哪些杰出人物,你与我讲上一讲吧。”
齐玉桢并未梳妆,身上所着也非平素喜爱的绿纱裙,而是一件紫色的真传弟子常服。但这一身正式打扮,反而将因英挺柔媚两种气质结合恰到好处。
若是成年男子在旁,见到她这一身打扮,十九难以自持。只是云归海这小毛孩,却反而觉得“齐师姐”罕见的威严起来,显得不易亲近。
齐玉桢回过神来,伸出纤细手指在云归海额头上一点,无奈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二十三万年前,我四宗一齐迁徙到东胜秘地,这处宝地的灵机也恰好足以容纳我四家之传承。因而四宗相隔不过六七千万里,才得以常常相晤。”
“其余八派之事,不是师姐不肯告诉你。门中你无论问谁,也不知道。”
齐玉桢顿了顿,又道:“就算你去问师祖,也是一样。”
云归海听到“师祖”二字,脖子一缩,显然有些畏惧。但是听齐玉桢言道并无消息,又垂头丧气起来。
这时,齐玉桢看到云归海掌中锦帕上书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由地一愕,道:“这是什么?”
手中动作更快,一把将之夺过。
仔细一看,锦帕之上,第一行书曰:“清微宗,范移星,仲婴,陆凿山。”
其中“范移星”之后标注了一个小小的“一”字;仲婴之后依稀可见是一个比姓名宗门小了一半的“二”字;陆凿山之后是一个“三”字。
再往下,第二行书“罔相宗,井淳言,养鱼陶。”
第三行书“龙图宗,农节文,墨温宁。”
第四行书“天梁宗,闻人量古,羊舌基。”
自井淳言到羊舌基等六人姓名之下,尽数小字标注着“四”到“九”的数字。
再往下,玄扈宗、真武宗、商洛派、大宁宗、云中派、灵宝宗、高唐派、苍梧派等八宗之下,却是一片空白。
除了“云中派”旁边,用朱笔和明显大了一号的字体,留下了“归无咎”三个大字。
齐玉桢脸色一变,训斥道:“云归海。看你痴缠不过,师姐才和了讲了些四宗人物轶事,高下评判。并千万叮嘱你这是门中长老之言,不可到处宣扬。你怎能将之纪录下来,甚至将座次列在姓名之后?”
“再者说,就算三位师兄功行超卓,你怎可就自吹自擂,将前三甲标注上去?若是旁人看见,岂不说我清微宗狂妄?”
云归海脸色涨红,不服道:“云中派归无咎,已把姓名提前刻在斗胜榜上。我只是自己随便写写,又能算多大事?”
此言正说中她心事,齐玉桢一时哑口。
瞪着云归海气鼓鼓的小脸,齐玉桢良久方才言道:“上真之意,不是我辈所能忖度。”
若是真传弟子本人,再如何宣扬自己天下无敌。各派精英都是心志坚定之辈,信心却丝毫不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