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宁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见孩子的视线落在那个最大的孙悟空上,笑着给了铜板买了下来。
老汉粗糙的手指捻着竹棍儿,弯腰将糖人儿递给了小皇帝:“小公子,拿稳喽。”
看着那只算不得十分干净的手,小皇帝还是将糖人接了过来,忍不住舔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甜。”
顶着周围小孩子们羡慕的视线,小皇帝又舔了一口糖人,任由徐长宁带着他穿过集市,雇佣了一辆蓝幄的半旧马车。
关了车门,小皇帝低声道:“你很好,很忠心。”
“多谢公子。”徐长宁微笑颔首,怕小皇帝不自在,也不多言。
这个糖人儿小皇帝吃了一路,眼看就要抵达聂家时,小皇帝将剩下的糖咬下来,嘎嘣嘎嘣的嚼了。
徐长宁拿了帕子给小皇帝擦了嘴,这才下了马车,一抬头,就看到披白挂素的聂家。
聂府大门敞开,腰上打着雪白孝带子的仆从满面愁容,除了自家的仆婢,徐长宁根本没见还有其他人前来祭拜。
小皇帝一路的好心情,在看到聂家如此时也荡然无存了。
“咱们进去吧。”小皇帝负手走在前头。
徐长宁便跟了上去。
门口站着的老管家见竟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带着个小公子来祭拜,忙往里头通传,转而解释道:“多谢这位姑娘,只是,如今我们府上不大方便。”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小皇帝。
徐长宁疑惑问:“怎得不方便?我二人只是祭拜一番,行了礼便告辞了。”
老管家有些犹豫,因不知道徐长宁的来历,也不敢私下做主,再一想这两日府里已经不能更凄惨了,也不在意被人看见,便叹息着一面引着他们进去,一面道:
“说来无奈,方才刚有一群人,来灵堂闹了一场,将东西都给砸了,我们夫人正带着人收拾。”
砸灵堂?
徐长宁低头与小皇帝对视了一眼,便是不说,都猜得出是什么人做的。奉承摄政王的人,可不是就要趁此机会表现一番?
说话间,一行已来到前院灵堂,只见前厅之中一片混乱,灵位反倒,贡品撒了满地,就连烧纸用的陶盆都先叫人给砸碎了,满地灰尘和宫嫔被踩踏着混合在一处,显得格外狼狈。
小皇帝眉头拧成个小疙瘩,张了张口,并未发出声音,先是对着灵堂中那口黑漆棺材拜了三拜。
徐长宁低头见小皇帝如此,也跟着拜了三拜。
堂堂皇帝,祭拜个大臣,还要悄悄地来,甚至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这日子过得是何等憋屈?
况且,死去的聂御史还是因为维护小皇帝,弹劾摄政王不成才被杀害,甚至没落得全尸,人头都被顾九征那厮砍下来用来吓唬小皇帝了。
想到顾九征的胡作乱为,徐长宁不禁咬紧了牙关,满心杀意。
聂夫人见竟有个美貌的姑娘带着个小公子来祭拜,擦了擦眼泪,忙上前应答。
两厢见过礼后,聂夫人道:“多谢小姐、公子。敢问您是?”
徐长宁不敢暴露了小皇帝的身份,只笑着道:“聂夫人请节哀,徐阁老乃是家父,您……”
话未说完便见聂夫人面色骤变,方才的和气全然不再,聂夫人双眼圆瞪,指着徐长宁就道:“你徐家人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