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此同时,她又有着一颗最恶毒的心。
她和那个刀疤脸各司其职,她负责装可怜,是猎人布置下的陷阱,有甜美芬芳的外表,只为引诱猎物上钩。而刀疤脸就是等候在一旁的猎人,只等时机一到,便扑上来叼走猎物。
这样默契的合作,很难想象她只有八九岁。
祝嘉鱼心念一动,淡声开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桃夭愣了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着脸回答:“桃夭。”
她脸上抗拒的神情太明显,也就是在这时候,祝嘉鱼才难得地意识到,原来她确实年纪小得过分。即便恶毒,但她还没有长成大人,不懂得怎样掩饰自己的情绪。
祝嘉鱼点了点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倒是个好名字,你爹给你取的?”
听她念出这首诗,桃夭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但很快她就嫌恶道:“不是他!”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稻草:“我爹……很早就死了。”
祝嘉鱼抱歉地看着她。
感受到她的哀悯,桃夭抬起头,许是被这样的眼神刺痛,她忍不住道:“别这样看我,他死了,我不知道多高兴!”
她说完,又低下头:“因为我是个女孩,他一直就不怎么喜欢我,到后来,我有了两个弟弟,他对我的态度越发恶劣起来,经常打骂我。有一年冬天,他生了重病,听人说了卧冰求鲤的故事,于是便也要我单衣赤脚的到封冻的河水里去给他抓鱼治病。”
“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巴不得他就那么病死。”
“那你弟弟呢?”祝嘉鱼问她。
“我弟弟?有我爹做榜样,他们从小可不会拿我当姐姐看待,甚至没有把我当人看。”
这些事情埋在桃夭心里很久,她从来没有说给谁听过,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没有人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些事情心疼她。
当年村子里那么多邻里,谁不是对她的遭遇置若罔闻。
但大概是憋得太久,一旦有了宣泄的机会,这些陈年往事,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争先恐后地泛滥出去,拦也拦不住。
“他们会在我打水的时候,趁我不注意,将我推到水井里去,也会故意把猪食打翻,让我跪在地上去吃……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好玩。”
“姐姐,”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祝嘉鱼,“你知道冰冷的井水,漫过你的嘴巴,鼻子,直到头顶的时候,你会有多绝望吗?”
“我知道。”
“但那时候,我竟然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只想着,不如就这么死了吧。”
“但我后来还是被救了上来。因为我爹还等着我长大,可以卖个好价钱。”
“不过好在后面他们都死了。”她轻松地说,“一场大火,烧光了我们的房子,也烧没了他们的性命。”
她的眼睛里闪过迷恋与向往的光芒:“那场冲天的火光,比我后来见过的所有烟花与灯火,都要美妙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