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鱼缓和了脸色,对她说道:“不必惊慌,你没做过坏事,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要是想给他报仇——”
她话到一半,便被海棠打断:“姑娘有所不知,我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打为他报仇的主意!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他死了才好!”
祝嘉鱼“嗯”了一声:“如此最好,我们走吧。”
一行人这才静悄悄地从棚栏后的小路上了山,虽然路上荆棘丛生,也有尖锐的岩石划破孩子们的脚掌,但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难以言喻的欢欣与喜悦。
他们不是第一次出山,但他们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发自内心地感到解脱。
因为他们知道,今天之后,他们再也不用回到这里了。
当他们行至半山腰,那边卫清楼安排在山上的护卫,也已经下山去到了院子里。
胡阎王还在宴厅内饮酒,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脸色倏然一变。
他看向厅内同样惊慌不已的众人,不由得笑着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按捺住内心的不安,脚步稳健地走出宴厅,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迎头落下的大刀上一闪而过的寒光晃得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温热的鲜血从他面前的护卫颈间迸溅出来,喷洒得他满脸都是!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他腿脚发软,一时竟是连逃跑的力气都生不起,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面对满院横陈的尸体,居然连话也讲不出!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安逸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太久,久到他都忘了,他做的原本就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神武营三百将士,悉皆听我号令!全部生擒!”
宴厅内,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胡阎王惊愕地转过头,却见男子从座上起身,摘下斗笠放在桌上,露出一张清绝萧肃的脸来。
宴厅内灯烛长明,清楚照见席间众人慌忙狼狈的模样。宴厅外血流遍地,哀嚎声不绝。
一切都乱了套。
而此时,满院的狼藉与鲜血中,唯那人清正肃立,如皎月于天,浩然朗朗。
他迷惘地眨了眨眼,几乎是立时,他又抑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怪不得他不肯透露姓名,只说自己姓楼,怪不得他戴着斗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原来竟是……竟是大理寺那尊煞神!卫清楼!
胡阎王几乎是发狠地咀嚼着这三个字,然而紧接着,他却已经被人押住,动弹不得了。
卫清楼走出宴厅,来到胡阎王面前:“看来你知道我?”
胡阎王冷笑一声:“大理寺卫少卿之名,如雷贯耳,小人焉敢不知?”
“我听说过你的手段,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一个字也不会吐出来的!”
“是吗?”卫清楼淡淡一笑,“光听说怎么够,有些事,还是要亲自试试才知道。”
他说完,狠厉地在他胸口上扎下一刀,顷刻间血流如注,胡阎王也随即昏死过去。
他低下头,神色温和地用绢帕擦拭匕首,淡声道:“传令出去,就说……胡阎王见东窗事发,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