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这条通天坦途,竟成了死路。
恪王看了他一眼,不忍地收回眼神;诚王却是对此十分有兴致,盯得目不转睛。
“你们怎么会……”
顾重华悚然开口,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其中关键,“我不是……你们……”
他失了方才的镇定与冷静,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的嘴皮哆嗦起来,目光溃散,全然没了早先与卫清楼你来我往时的锐利锋芒,只剩下恐惧,只剩下迷惘。
卫清楼怜悯地开口:“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已经下令,让众位王爷回封地了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重华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卫清楼缓缓道:“自然是因为我察觉到宫中有异,让人探听了消息,这才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上向来龙体康泰,身骨健硕,怎么会忽然病倒,一病便病上月余?
再者,年年到头,藩王进京乃是不可废的礼数,怎么到了今年年底,偏偏皇上先是延时,后又让他们回封地?
这其中错漏百出,破绽频发,归根结底,是顾重华太过心急。
“到底是我小看了你,但人事可尽,天命未必——”他侧身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刀,环视众人,朗声笑道,“今朝是我气数尽了,但我堂堂大邺太子,究竟学不来苟且偷生的做派,至于你们——”
他仰起头颅,“你们的刀剑,还不配沾上本宫的血!”
话音落下,长刀破颈。
这位距离龙椅仅有一步之遥的年轻储君,到底是用鲜血殉了自己毕生的理想抱负。
太子身死,群龙无首。
他身边的谋臣,与围在宫墙边的将士们眼见得大势已去,自知无法力挽狂澜,也只能纷纷跪地,哭喊求饶。
卫清楼行至一众谋臣身前,温声问道:“贺霜前何在?”
蓄着山羊须的灰袍男子从一众谋臣中起身,拱手拜道:“回大人,小人便是贺霜前。”
卫清楼端详他半晌,道:“太子欲向宁家发难前,你曾写信通知祝小姐。本官今日饶你不死,你可愿意入本官门下?”
贺霜前再度拜下:“小人多谢卫大人赏识。然,忠臣不事二主,请大人恕贺某失礼了。”
他自怀中掏出短匕,抵上胸膛,凛然笑道:“小人自知罪不可赦,惟望大人看在小人今日报信之功,善待小人之母亲妻女,如此,小人感激不尽。”
他在卫清楼面前跪下,头叩于地,而后手上用力,顷刻之间,便倒在了一滩血泊中。
他是早已经存了死志的。
太子胜,他则叛国叛君,该当死罪;太子败,他作为主上谋臣,也当一死,方能报太子知遇之恩。
卫清楼微微垂眼,唤来恪王身边的侍卫,道:“抬下去,厚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