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朕在气头上,也忘了让吴镜湖告诉你,”乾隆和颜悦色的说道:“一去一回,又要几个月,怕是过年都赶不回来了。”
“事情已经出了,虽然事体甚大,却也不急在一时,部里朕让吴波常去料理着些,你不必太过挂心。”
“回来时到泉州下船后,将事情经过详细写个折子奏进来给朕看,然后放你一个月的假,就便回去把全家老少都接到京里来。”
“去年就让你写信跟家里说好,朕着福建地方上礼送他们来京师,可是一直不见你回话。见你整日里忙得昏天黑地的,朕就没忍再催你,却始终在心里记挂着。”
“趁这次到了家门口,定要把这事办了,你离家这么久了,也该一家团圆了。”
潘启道:“皇上万几宸翰,日夕为国操劳,却还记挂着臣家里的琐事,让臣不知该说什么好。”
乾隆接着道:“接了家眷后,回到泉州找陈宏谋,朕的信里已有旨意给他,着他安排一艘船,调些兵士护送。”
“再由南洋大臣衙门出个勘合,就可以将船直接开到天津码头。这样,双亲也可少受些车马劳顿。”
潘启听了,顿觉胸中一阵酸热,喉头都有些梗住了,忙站起身来拱手道:“谢皇上恩典,请恕臣不敢奉诏!”
“为何?”
“承蒙皇上赐假还乡,已经是格外的恩典,臣怎敢再假公济私,用朝廷的船载自己的家眷?还要破了兵部的章程驶入天津码头,臣不敢!”
“朕说使得就使得,”乾隆微笑着道:“南洋大臣衙门在泉州与天津两地常有船只往来,载上你一家人又有什么打紧?”
“你为国家尽心尽力,你的家眷就当得起这份殊荣。你们这些人常年为朝廷的差事四处奔波,与家人本就聚少离多,但凡有了时机,朕就巴不得每个好臣子都能忠孝两全。”
“这是朕的旨意,你是不得不奉诏,万事有朕给你做主,不必在意别人的说法。就这样定了,不要再辞了,跪安吧。”
潘启“扑通”跪了,声音颤颤的说道:“臣代全家老小叩谢天恩!”说话间,眼泪已经滴到了青砖地上……
陈宏谋的南洋大臣衙门十月初就已经开衙理事了。
潘启一行在胶州港坐船到了泉州,下了船,让码头上的人带着到了南洋大臣衙门来见陈宏谋。
因旨意是给陈、何两个人的,陈宏谋不敢独自拆看,差人快马去请来了何志远,二人一起拜读了。
接旨后,两个人不敢怠慢,立刻忙碌起来,马不停蹄的调集战船,整训官兵,配发武器,筹集所需一应物资。
福建水师提督已经按照军机处和兵部的命令把所属的精锐共计两万三千多人拔给了何志远,所以他手下的兵士是现成的。
南洋大臣衙门开衙理事后,不仅将造好的新式战船全部接管过来,还奉命接收了大量的仓库,用来储存一应物资。天津港半个月前刚运来了一船武器弹药,正好派上用场了。
潘启也没有闲着,把手下人都撒出去,四处访听有没有爪哇那边回来的人,如果有就一定请到驿馆来,详细的询问巴达维亚城里发生的事。
事件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以及当下那里的情况和东印度公司当局的态度等等,事无巨细,都要认真的问个明白。
五日后,潘启及随从等一行人在三千水师官兵的护卫下,乘坐十艘新式战船,向爪哇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