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垫、折叠桌椅、简易衣架,还有一只小型旅行箱,构成了房间里的所有家具。
江禅机在床垫边看到了一面小镜子、一把缺了齿的梳子、还有几根中等长度的黑色头,以及……简易衣架上挂着的一身校服,是他在报名考试那天第一次见到陈依依时,她穿的那身初中校服。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联想到陈依依和她父母的古怪态度,很容易就能猜到答案,但他不愿正视那个答案,他希望他们给他一个可以接受的合理解释——比如说陈依依的房间正在重新装修,只能让她临时住在这里。
但如果她的房间只是在重新装修,为何她和她父母都极力掩饰呢?
任凭夫妇俩巧舌如簧,此时也不禁哑口无言,这是任何花言巧语都无法解释的。
江禅机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毕生以来第一次有挥拳打向普通人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对他们动手,就算不考虑那条针对凡者的铁律,他们毕竟是陈依依在血缘上的父母,拥有一身怪力的他如果真的一拳揍上去,恐怕他们就不是受伤住院的问题了……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的阻拦,走到另外几个房间门口,把房门全都打开,看到了一间普通的主卧室,一间各种玩具和零食琳琅满目的儿童房,还有一间落灰的画室,画室的墙纸是粉红的少女色。
“梓萱,拜托你用手机把这里的情况全录下来。”他吩咐道。
梓萱点头,把储物间和另外几个房间的状况全都录进手机。
夫妇俩尴尬地对视,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说辞。
“依依,拿上你所有东西,咱们走。”他走进储物间,拎起那只小旅行箱。
梓萱把简易衣架上的衣物叠好后装进自己的书包。
陈依依默然地站了一会儿,弯腰捡起缺齿梳子和镜子,装进兜里。
她的全部家当就只有这些了。
“等等!你们要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女人板起脸,伸开胳膊拦在他们面前。
“女儿?你如果还把依依当成女儿,就不会让她住在这种地方了。”江禅机低头盯着她的胳膊,“你是要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吗?”
她讪讪地缩回胳膊,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们愿意走就走,我女儿哪儿都不会去!别以为是红叶学院的大小姐就能为所欲为!”
“我们会走,依依也会跟我们一起走,如果你不服,尽管去找红叶学院,我想老师们会很乐意跟你们打这场虐童官司,不要以为她是你们血缘上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江禅机学她的语气反唇相讥。
“你……”女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她还真不敢闹大了,这几年对女儿的所做所为,她心里是有数的。
梓萱先一步走出房门,在外面等他们。
陈依依换了鞋,站在门口回望着屋内,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也很平静。从前几天开始,她就对他们心如死灰,至今还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她不知道何去何从。
相比于三位亲人,她更眷恋这个家本身,她是在这个房子里长大的,留下过很多美好的回忆,但回忆也就到今天为止了,她的未来不属于这里。
她轻松地抬腿跨出门槛,再也没有回头。
“留步,不用送了。”
江禅机最后一个出门,一条腿迈出去之后又缩回来,顺手拎走带来的果篮——不能把水果喂了狗。
三人默默无言地坐电梯下楼。
“咱们去哪?要不要我给老师们打电话,依依你暂时去住校?”梓萱问道。
江禅机很赞同,住校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他是女生,早就住校了。
陈依依摇头。
“那你有其他可以投奔的亲戚或者朋友吗?”江禅机问道。
她抬头看着他。
江禅机:“???”
梓萱试探着问道:“是说……你也想去住出租公寓楼?”
这次她终于点头了。
“啊?”江禅机愕然,“我住的那里你又不是没去过,条件差得很,冬天冷夏天热,还有个凶神恶煞般的房东……”
他心惊胆战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房东大婶不在,“我劝你还是住校比较好。”
梓萱提出异议,“我觉得作为过渡,暂时住在公寓楼也不错,至少比之前好多了。”
“这倒也是……”江禅机部分认同,公寓楼的单间虽然又窄又小条件又差,但终归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不用跟其他人共享,自由自在。
三人回到出租公寓楼,江禅机向房东大婶简单地说明情况,只说陈依依因为一些事情不能在家里住了,问还有没有空房间。
“空房间倒是有,不过房租谁来出?”房东大婶瞥了一眼他们那少得可怜的行李,猜出这个头一次见到的女生八成是跟家里吵架离家出走了。
“呃……”
一提到钱,江禅机就蔫了,毕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而且这不是一文钱的事。
“既然是你带她来的,那就算在你头上了。”房东大婶不由分说,扔过一枚房间钥匙,正是江禅机的隔壁。
“大婶,二楼还有房间没?”他厚着脸皮问道,因为二楼是黄金楼层,既不像一楼那么乱,也不像三楼那么保温差。
“谢谢大婶。”陈依依没有挑三拣四,直接把钥匙收了起来,向房东大婶低头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