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往下说,但江禅机知道她想说的是她小时候那些在木棚里等死的长辈们——客观而言还真有几分相似,能从肿瘤科里活着走出去的患者并不多,其中多半隔一段时间之后还会回来,大部分人一踏进这里,就相当于踏进了鬼门关。
突然,阿拉贝拉停下了脚步,“凯瑟琳,你看见前面……有人吗?”
“没有,你看见什么了?”凯瑟琳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看到一个……灰影,但是离得有些远,我看不清楚,不确定……等下,它向这边过来了……”阿拉贝拉紧张地不断吞咽着唾沫。
这时,一只手按在阿拉贝拉的肩膀上,把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扭头一看原来是伊芙。
“我没有类似的体验,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提议仅供参考。”伊芙低声说道,“最好不要让亡魂知道你能看见它,昔拉说的,生者与亡者的世界应该是泾渭分明,所以你要看的话,最好用余光来看。”
阿拉贝拉愣了愣,犹豫着撇开视线,不再注视着那团正在轻飘飘移动过来的灰影,而是低着头,微微颤抖着通过眼镜片边缘的余光来观察。
其他人身体僵硬地不敢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还是应该干脆闭上?
江禅机看了一眼伊芙,虽说她自称没有类似的体验,但她在漫长的生命应该接触了许多包括超凡者在内的能人异士,她应该至少听闻过一些事,所以才有此提醒,不是所有人都像昔拉一样能够与亡者交流而不会受到伤害,所以谨慎起见没有毛病。
灰影移动得很慢,等它终于进入阿拉贝拉的有效视野,她看到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但身体样貌有些像是米雪那样的灵体,轮廓边缘不太清楚,有时候还会像是受到干扰一样闪烁。
老妇人慢慢走到护士台旁边,像是对正在打盹的护士无声地说了些什么,抬起手挥了挥,像是在告别……她似乎是知道自己死了,神情虽有不舍之意,但更多的却是释然与祥和,并不如阿拉贝拉想象的那样狰狞和不甘。
阿拉贝拉明白了,住在肿瘤科室的病人,大概都已经受到病痛折磨太久,反复的化疗、放疗和手术不仅削弱了他们的生命,也夺走了他们的希望,这时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了。
老妇人挺直了腰杆,仿佛年轻了十岁,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间,只一闪就没了。
“它还在吗?”凯瑟琳低声问道。
阿拉贝拉手心里的冷汗慢慢风干,她也不再那么紧张,“已经走了,我想应该是回家了。”
其他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反而紧张地出了汗。
这时,护士台突然有滴滴的提示音响起,惊醒的护士发现是某间病房的病人心跳停止了,赶紧唤醒正在睡觉的医生,小跑着前往那间病房。
“哎呦!”
跑在前面的护士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脚踝似乎扭伤了。
她忍着疼痛让医生先去照顾病人,然后低头看了看,发现地板上竟然有几滩水渍,还夹杂着纷乱的脚印,像是不久之前有人刚从外面的雪地里走进来,然后又退出去了,她就是因为踩到水渍而滑倒。
但是,现在探视时间明明早已经结束了,是谁进来了?
她顾不上细想,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病例本扶着墙壁走进病房。
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位容貌极度憔悴的老妇人,医生检查完老妇人的生理指标之后,回头对护士说道:“死亡时间:1点2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