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己已经不是庆庸的师父,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再去管教他。庆庸是主子,而自己只是个臣子,再去说教管理,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
可是庆庸还不过十岁,以后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按照他这么自我又听不见去意见的脾气,今后不知道会成长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皇子。
纳兰云骞轻叹一声,缓缓站了起来,变回了一个臣子的样子:“殿下,今后凡事,都请三思而后行。臣言尽于此,殿下还望珍重。”
见纳兰云骞要走,庆庸下意识地也往前走了一步。他喜欢对方身上的海棠花香,好希望能被他抱着宠着亲昵着,然而纳兰云骞却很有分寸,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唯有刚才短短的一瞬叫了自己一声“庆庸”才让他倍感亲切。
庆庸:“喂,你以后就不是我的老师了,见不到我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纳兰云骞凝视着庆庸,缓缓地道:“才学都是次要的,希望殿下能拥有一颗仁爱之心,便是大青子民的福气了。”
庆庸:“就这些?你为天下人说话,难道自己就没有什么心愿?”
庆庸渴望的是纳兰云骞对自己的不舍和关切,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意料之内的官方正经话。
纳兰云骞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说到心愿,臣倒真的有一个。”
“是什么?”庆庸急切地回答,纳兰云骞从来没有索求过什么,像一个圣人一样不求钱财,不求功名。这时候他却有了愿望,让庆庸十分好奇。
纳兰云骞:“若是殿下能喊臣一次‘先生’,便是最大的礼物了。”
说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庆庸愣了愣,“先生”二字到了嘴边却不那么容易说出口。一是矫情,二是刚才自己还言辞凿凿不可一世的,现在就服软乖乖叫人家先生,太没面子。于是在叫与不叫之间,庆庸左右摇摆,迟迟没有动静。
纳兰云骞也不强求,他举起手作了一个揖,恭敬地道:“今后殿下有用的着臣的地方,尽管吩咐,微臣告退。”
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庆庸的心里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丢失了。
虽然每日读书很枯燥很烦闷,虽然老师总是会用一大堆的大道理堵住自己的嘴,虽然被勒令要遵守宫里许多的繁文缛节,虽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上房揭瓦,拿奴才们出气。
但不可否认的是,庆庸心里是念着纳兰云骞的,念着那个啰啰嗦嗦,满口之乎者也的书呆子;那个悲天悯人,帮贱民打抱不平的纳兰大人;那个温柔如水,给自己指明道路的恩师。
“先生......”庆庸在心里默念道,眼神止不住地望向纳兰云骞那飘渺俊逸的背影。
走出藏经阁之后,纳兰云骞又向三娘告了别。这段时日三娘对待他这个客人照顾有加,往后庆庸也要一直拜托三娘。
纳兰云骞像是负责人的老师对家长的嘱咐一般:“殿下脾气倔强,爱憎分明。只是年纪尚小,有时候未免一叶障目。还望姑姑多多提点才是,如果有需要,尽管来纳兰府找我。”
三娘点了点头,纳兰云骞已经不是太傅了,本可以不必在意庆庸,但依然愿意为了他的未来担心负责,让三娘对他更加崇拜信任。
三娘:“多谢纳兰大人,奴婢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