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呢,李掌柜的儿子小德子突然嚷道:“哎呀,没吐白沫了,是不是断气了呀?”
李掌柜脸一黑,反手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呵斥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再瞎嚷嚷把你嘴缝了。”
张三一看之下也以为他老爷没了,不仅没吐白沫了,连手脚都没抽搐了,这不是断气了是什么?
他想起自己背着老爷求救,一路从满怀希望最终走到绝望,不禁悲恸难当,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外面看着热闹的帮闲们便哗啦啦地涌进了仁康堂。
放在往日里,这些帮闲们等闲是不敢来仁康堂寻事的,顶多就在外面围观一下,但今儿这里死了人,掌柜的肯定自顾不暇,他们跑来看个热闹,也不算事儿。
就在张三大哭不止,而帮闲们指着老爷的“遗体”议论纷纷时,小德子的师父张大夫却走过来,伸出二指,探了探胖男人的鼻息,然后转头看了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三,冷声道:“嚎啥?还没断气呢,嚎早了,一会儿真断气嚎不出来了怎么办?”
李掌柜也上前探了探,还真有气儿。
他有些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问:“张大夫,像这种中毒很深的人,突然不抽抽了,也不吐白沫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情况在好转?”
张大夫冷笑:“有一成的几率是好转了,但有九成的几率是回光返照了。”
本来都停下没哭了的壮张三,抽了口气,又接着嚎上了。
李掌柜顿觉头疼:这一个个的,说句好听的话会亏本是不是?
杜仲的师父刘大夫也在一旁转来转去的看,片刻后他惊呼道:“嘿,大个子别哭了,你瞅瞅你家老爷,他脸上的青黑好像退了些,你瞅瞅是不是?”
壮汉顿时收声,蹲到长凳前仔细分辨了一番,然后点头道:“是退了不少,先前眼睛底下这一片都发黑了,大夫,我家老爷是不是有救了?”
刘大夫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替胖男人把了把脉,然后他拿开手对张大夫道:“张兄,你来看看。”
张大夫便也给患者把了下脉,然后“嘶”地吸了口气,朝那壮汉颔首道:“看来你老爷府上可以暂时省却一口棺材了。”
这话十分不中听,但听在张三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籁。
张三发誓,他这辈子听过的话里头,除了当年老爷买下他时说的“跟着我饭管够,你敞开肚皮吃”外,就数刚才那冷脸大夫说的话,最动听了。
李掌柜见两位大夫都确认病人不会死了,忙让张三自己动手,把人挪进里间。
看热闹的帮闲们见人没死,没热闹可看了,自是不乐意,发出各种骚言杂语的议论。
“肯定是托儿,哪有都毒成这样还救得活的,扯淡。”
“我看也像托儿,还挺能演的,搞得我都差点儿信了。”
“那是你傻,我就没信,那张三演技太浮夸了,嚎的太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