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偷看他，四月温润的春风里，他站在学校那棵樱花树下笑，细碎的阳光从缝隙里掉下，氤氲出他眸中的光，纯净，澄澈，美好。

眼前猝然一片炫白，强烈的光让人有片刻的失明，她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车前方不远的小道上泊着一辆车，两道刺目的车前灯打过来，照得人眼睛生疼。

好一会儿，苏锦才适应过来，等到看清眼前的景象，瞬间双腿发软，险些从座椅上滑下来。

强光将方圆几里处的浮尘折射得纤毫毕现，褚溪云双手握着方向盘，一半脸隐在车内昏沉的暗处，但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却比这光束还要让人芒刺在背。

半晌，他才推开车门下来，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走过来的步伐都一如既往的沉稳。

苏锦此时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全身发冷，犹如坠入冰窖。

她看着他从背光处缓缓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玻璃落下的一刻，夜晚冰冷的风灌入，苏锦不自觉的背脊发颤。

“玩得开心吗？”

褚溪云声音很平和，却像是一只手，紧紧的扼住她咽喉，一点一滴的断绝进入胸腔的空气，令她无法呼吸，甚至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褚逸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说小叔，苏锦已经答应和我重新在一起了。

褚溪云没理他，直勾勾盯着苏锦，“是这样吗。”

苏锦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全身仿佛定住般，丝毫动弹不得。

她刚要否认，褚逸辰就低头贴在她耳朵上低喃，“小锦，你别忘了，我们是有约定的。”

y省的项目，褚溪云势在必得，这个节骨眼，不能再出纰漏。

她任由褚逸辰的手臂越收越紧，如同一个木偶般无知无觉。

褚逸辰面沉如水，贴过来亲吻苏锦额头，动作亲昵而自然。

他说小叔，我跟苏锦很早就彼此喜欢，要不是你，我们不会分开，既然你现在有了别人，就把苏锦还给我吧。

褚溪云身形未动，夜风卷起他衣角，轻掠出一道弧度，他的眼从所未有的沉寂，冰冷，犹如一口枯井，不起半点波澜。

“我没问你，让苏锦自己说。”

坐垫险些被苏锦抠烂，她强自镇定的屏住呼吸，甚至没勇气抬头看褚溪云的眼。

褚溪云等了许久，三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肯退步，死一般的沉寂中，只听得见呼吸和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捶打在胸口，让人窒息又难受。

苏锦没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褚溪云嘴角忽的扬起一丝弧度，他说，我知道了。

随及单手抄兜，转身回了自己车里。

耀眼的车前灯横扫过去，刺耳的引擎加速声轰鸣而逝，他毫无留恋的，转头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直至那抹光消失到再也看不见，苏锦才砰的一声滑落在地上。

眼前水汽迷蒙，她蜷缩在一起，抱紧自己的双腿，不知是哭还是笑。

背脊贴上温热的胸膛，褚逸辰摸着她乌黑的长发，轻声哄着，“小锦，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理智顷刻间崩塌，苏锦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些日子累积起来的所有委屈，无助，彷徨，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锥心刺骨，让她不堪重负。

她也不知自己流了多少泪，只知道最后，眼前一暗，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