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有些似懂非懂,现在我明白了,准提祖师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独自出去历练,你是武修,斗心,战斗经验,还有冥冥之中的各种因缘,都是修炼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长时间滞留在深山之中,与世隔绝,闭门苦修,实则弊大于利。”袁洪眼珠微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似有些许的迷惘与不解。
你一定是在想,我师父既然知道以我当时的性子,绝对会闯下大祸,却又为何只授我无上神通,却不教诲我去遵循天条纲常,恪守清规戒律,反而纵容我去生事,只叫我不要说出他的名号?”孙悟空微笑着反问道,像是看出了袁洪眼睛里的疑惑。
没错。”袁洪轻轻点了点头。
我虽是无师自通,但我也了解那些所谓的神仙,尤其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阐教十二金仙。”说到“阐教”两个字的时候,袁洪不由自主地咬了咬牙,眼眸中也随之散发出一抹怨恨的色泽。
这么多年了,对于阐教的恨,依旧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在教完徒弟神通术法之后,会授以一件在他看来可有可无,却又要故作神秘地吹嘘成天上有地上无的法宝兵刃,之后还要啰啰嗦嗦地和徒弟说一堆没完没了的屁话,什么不可滥杀无辜,不可违逆天命之类的,看似谆谆教诲,其实就是在迷乱弟子的心智,那众弟子成为没有思想,没有是非判断能力,为他们之命是从的木偶,说什么德高望重,其实却比凡世中的强盗还要卑鄙无耻下流。”袁洪恨恨地说,眼眸中的怨忿之色却是有增无减,手不经意间猛地一用力,把一个苹果硬生生地捏得粉碎。
准提祖师不教你遵守清规戒律,不授你法宝兵器,只传授了你一身惹事的本领,凭你的性子,没有兵器,自然就会到别人那去抢,果不其然,你这家伙一回到花果山,就劈了那混世魔王,然后就一个筋斗来到东海龙宫,强抢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和披挂,我倒觉得,那老头子是有意让你出来惹事的。”说到这里,袁洪忽然伸出右手食指,饶有兴趣地指了指孙悟空,笑得前仰后合,之前的怨忿与不满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你倒是说对了。”孙悟空轻轻点了点头,正色道。
让我惹事,于我而言,也是修行的一法,所谓修行,并非只是收敛杀心斗心,低头念诵经文,恪守清规,清静无为,顺其自然,发扬起本性,挑战无上权威,亦是修行之法,猛虎性本凶残,若其顺其本性,继续屠戮生灵,有朝一日,亦可以杀入道,武,本就是铁血杀伐,充满了霸道与杀戮的物事,凡武修者,宁可纵虎归山,绝不自损虎威;纵虎归山,或许会造成无穷杀戮,或许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但终是顺其本心而为之,于修为之精进,可谓是利大于弊,若自损虎威,杀心斗心消减,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修为便难以寸进半分。
哦,难怪你那些年闹天宫、捣地府、闯龙宫,搅得天地纷乱,四海不宁,准提祖师亦是听之任之,原来,他是希望你把你的本性发扬到极致,以便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大道。”袁洪恍然大悟地道。
没错。”孙悟空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原本平缓的声线立时化作了沉重的叹息。
可惜,我终究还是在权欲面前迷失了自我,明知道天庭的虚伪与狡诈,却还是幻想着得到他们的认可,得到他们的敕封,两次接受招安,弃花果山结义兄弟于不顾,后来偷桃偷酒偷吃仙丹惹下祸患,引得天兵围剿花果山,而当时我却因保存嫡系同类实力的一念之私,让七十二洞妖王率领本部人马去攻打头阵,充当消耗天兵天将实力的炮灰,我被擒上天之后,太上不仅放我一马,还助我炼成了火眼金睛,我却不知好歹地踢翻了八卦炉,并逞强好胜地打上凌霄宝殿,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被权势、地位等身外之物迷失了自我,想取代玉帝也并非是为了解救被压迫的众生,而是享受那至高无上的权柄;所以,中了如来的圈套,被压在五行山中五百余年,五百年后,阴阳神猿,也就是唐僧,将我从五行山中救出,那时候我一心想着脱困,在山中之时又受观音误导,误以为佛门之道便是至高无上的大道,便无怨无悔地护送当时还是唐僧的阴阳一路向西踏过千山万水,这些年来,无论是大闹天宫,还是取经,都已经迷失了自我,迷失了本来面目,必须要找回自我,找回初心,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会不会就是突破玄仙巅峰瓶颈,进阶地圣的关键?”袁洪眼前一亮,当即迫不及待地问。
八九不离十。”孙悟空字字如金地说,当即轻轻抿了一口刚由猴兵斟满的烈酒。
南海,珞珈山。
山势起伏,巍峨横亘,山中冈峦连绵,花木葱茏,争奇斗艳,自山脚自山腰,山路迂回婉转,曲径通幽,红梅绿竹交相辉映,竹林中不时传来几声鸟的长鸣,给人一众幽静深邃,神秘莫测之感。
海面之上,惊涛拍岸,海水共长天一色,虎鲨巨鲸接连自海中腾跃而起,在半空中跳跃、翻腾,尔后再次潜入滔滔海水之中,溅起朵朵道道银白色的匹练,一片生意盎然之象。
山脚之上,一个身高三米,面容狰狞、目似星辰、鼻若山峦、牙赛钢锥的黑熊如一尊铁塔般昂然屹立着,一套金黄色的锁子连环甲轻轻地笼罩着他的身子,在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上勾勒出一道道剽悍、狂野、霸道的曲线,银白色的护心镜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银光,火红色的战袍迎风飘动,一杆四米,纯银打造的红缨长枪紧握在手心里,冰冷的枪尖直指苍穹,与他魁梧健壮的身躯保持着平行而立的姿态。
他硕大的脑袋上套着一个箍儿,金光闪闪,宛若一根粗大的金线缠在他的脑袋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黑风山偷走唐僧锦斓袈裟的熊罴精,后被观音用紧箍收服,带到这珞珈山上做了守山大神。
这么多日了,怎么还没见菩萨回来?”看着南海上浩淼的波涛,熊罴精眼珠微转,心中默默地思忖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疑惑立时填满了他的心。
以往,无论是观音到灵山觐见如来,还是到人间行善布施,都是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月便可归来,归来之时,总会从山脚一步一步地走到山腰,穿过紫竹林,进入道场。
可是这一次,观音都离开道场两个多月了,却仍未见其归来。
你何必在此处苦守,观音,已经回不来了。”一个尖细,略微带着一丝调皮与玩味的声音倏地在他耳畔响起,他不由为之一怔,瞬间挺起了钢枪。
我说,观音已经回不来了,你又何必继续苦守与此呢?”
一道熟悉的人影在他面前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