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埋首于茶杯之中的弘历撩起眼皮,睨了若翾一眼,“这些活计自有官女子去做,你何苦动手?没得抠了眼睛。”
若翾笑得温柔,语气之中也带上了几不可见的艳羡,“奴才常日无聊,便做这些消遣,万岁爷见笑了。”
弘历唔了一声,没做理论,“朕记得陆贵人身有寒疾,如今可好些了吗?”
陆湘漪不意弘历会同她说话,当即身子一僵,喉头也有些发紧,“回万岁爷话,奴才的寒疾是自胎里便有的,好不了,谢万岁爷动问。”
弘历颔首,眼神之中也有了几分怜惜,伸出手握握陆湘漪纤细却冰凉的手指,“朕那里还有不少高丽参,让吴书来送去杏树园正殿,你吃着,好生安养身子。”
陆湘漪给弘历这么突然的温情惊得面色绯红,连目光都有些闪躲起来,“奴才谢过万岁爷恩典。”
弘历收回手,着意打量了若翾一眼,只见她目光澄澈,殊无嫉恨之色,一时沉默下来。
陆湘漪心知弘历是来寻若翾的,自己若是一直坐着,也实在没有眼色 ,忙福身道:“这会子,奴才也该服药了,奴才告退。”得了弘历首肯,便缓步出了天地一家春。
守在门口的当归忙撑起伞,纳罕道:“主子难得见万岁爷一回,万岁爷也同主子说话,主子何故走了呢?”
陆湘漪将手中的帕子来回把玩,“万岁爷是来瞧小翾的,我坐在里头也忒没眼色了,更何况,我瞧见万岁爷怕得紧,实在不敢同他说话。”
当归无奈地叹息一声,“主子可不能这么着,总得为自个儿想啊。”
陆湘漪伸出手摘了一朵杏花,“也没什么不好,默默无闻些便无人戕害,省去许多事。”她早已习惯了安静日子,加之自己也不是个爱掐尖儿拿大的人,何苦去惹那麻烦?
陆湘漪走后,弘历脱了靴子,自解了外袍,仅着一件明黄色衬衣倚在软靠上,全然不复方才严肃模样。
若翾命人制了冰碗子来,自坐在绣架旁,“奴才这里忒乱,万岁爷可别弃嫌。”
弘历横她一眼,“你有空给这个做衣裳,给那个绣香囊,怎不见你给朕做一个?”
若翾亲自往蜜瓜碎块上撒了冰屑,“万岁爷做活计的,那都是有人的,更有其中的规矩道理,若是人人都学起来,人人都送起来,那成什么了?”
弘历就着握冰碗子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朕只要你做的,旁人给朕做的那些,除了皇后的,朕早就让吴书来扔了。”
若翾略一迟疑,见弘历脸色难看起来,只得带笑道:“奴才做还不成吗?万岁爷缺什么?”
弘历看了看身上,解下扇坠、扇套、香囊等配饰一气儿扔了,“你瞧,朕身上什么都没了,朕什么都缺。”
这人耍起无赖来,当真是罕见了,若翾忙将那些配饰一个个捡起来,妥帖地放在一个盒子里,“这可不少,奴才做得慢,万岁爷等得吗?”
弘历连连颔首,“朕自然等得。”他伸出手,也不怕热,将若翾团团地抱了,“皇后有了身孕,朕自然欣喜,但朕也盼着你早日为朕生儿育女,朕会好生照料咱们的孩子,在他们面前,只做慈父,不做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