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睨了吴书来一眼,佯怒道:“你这蠢奴才!”
储秀宫正殿内。
焕春取出早就制好的宫制蔷薇油,细细道:“这降真香味道纯正,得众香之美而不失己之风度,实在是难得。”
若翾沾了点点胭脂膏子匀面,这胭脂膏子里是兑了香露蒸出来的,不似平常的胭脂般的凝涩,“劳你费心,我虽然病着却知道整个五月,你带着三两个小宫女每日晨起便去采摘半开的柚花,实在是辛苦了。”
站在一边的抱夏从高高的妆奁盒子里取出一整套碧玺头面并四朵素雅宫花,“主子可算是有兴致拾掇自己了,今儿梳什么头?”
若翾扫了一眼,“我有这么个想头,你们来瞧。”只见她拿起桌上的紫檀木梳,将泼墨长发一分为二,梳成如同小姑娘般的髽髻,以钿子固定后,将剩余长发绾起,翩若惊鸿,却没有一丝轻浮之感,反而极为庄重华丽。
抱夏眼睛一亮,“这个发式真新奇好看,可是,”她伸手微微拨弄,“有些散松松的,怕是戴不了宝石簪子之类的。”
若翾将宫花簪在鬓边,又寻了一对赤金流苏簪子,“如此可好?”
弘历站在寝殿门口看着她,自小产之后,她时常素容素服,鲜有如此鲜焕之时,他微微一笑,自然是好的,见她渐渐从丧子之痛中脱离,怎能不好?他低声道:“吩咐内务府给贵妃打造几副轻巧好看的宝石头面来。”
吴书来心领神会,弓身出了正殿。
站在寝殿门口的小宫女打起帘子,弘历走进去,拿起桌上的银挑子,将银红色的胭脂膏子挑起一点,细细地涂抹在若翾唇珠微凸的红唇上,想了想,到底没画满,只是做出一个花瓣的模样,越发显得眼前人精致冷艳。
这真是新奇有趣的体验,弘历垂首,又寻了黛绿来,将一向温婉可人的柳叶眉微微画长,做出小山眉的样式,再看时,更觉满意。
“朕做了二十四年的皇帝了,这还是头一回帮女子化妆,”他看了看桌上,拿起一对羊脂玉耳珰戴在若翾柔弱的耳垂上,“真好看,朕今日才知道东家之子该是何等模样。”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若翠羽,肌如白雪,腰若约素,齿如含贝。
若翾眉间微蹙,眸中却带着二分笑意,“万岁爷当奴才不读书的吗?这‘东家之子’可是出自于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
一众宫女早已十分有眼色地退下,弘历俯下身,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朕视翾翾,如子建视洛神,绝无轻视亵玩之心,惟溢美之词耳。”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相闻,若翾发间的蔷薇香气脉脉流淌鼻翼之间,若翾抿唇一笑,唇上的花瓣微敛,含苞待放,引人采撷,“奴才都三十三了,哪里还美呢?前些时候见过多贵人一面,那样飒爽豪迈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美,可惜奴才不能是那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