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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辰看着眼前印着烫金‘傅氏集团’四个字的大厦,眉心微拧。
他拿出手机,给【傅景生的小可爱】发去一条消息。
——【鱼羹:已到楼下。】
大概等了五分钟,大厦里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两人互相看清对方长相时,同时怔愣了。
“傅先生?”
“苏先生?”
两人竟是同时出声。
傅景行俊眉微压:“鱼羹便是苏先生?”
苏北辰点头,这个巧合倒是连他都有些哭笑不得。
苏北辰与傅老爷子相识,曾经与傅景行有过一面之缘。
“看到傅氏集团,我以为中七日血咒的人是傅氏的工作人员,不曾想居然是傅先生。”
苏北辰眉头蹙了起来,如果傅景行若是出事,只怕后果……
傅景行与苏北辰不熟识,只是从傅老爷子语气中,得知苏北辰很厉害,毕竟,能让傅老爷子开口叫大师的,很少很少。
傅景行朝苏北辰伸手:“此次麻烦苏先生了。”
苏北辰:“傅先生不用客气,七日血咒乃阴邪之术,玄门中人见之必灭。”话锋一转,又道:“时间紧迫,我们先上去吧。”
两人乘坐电梯到傅景行的办公室,当见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时,苏北辰眉梢微挑,有些疑惑:“那位【傅景生的小可爱】没在吗?”
木板上的七日血咒纹已经画上‘抑符’,必定出自【傅景生的小可爱】之手,可为何此刻却不见人?
傅景行自是不可能告诉对方江小鱼此刻在他胸袋里,只道:“她说自己能力低微,此事帮不到忙,便离开回家寻找古籍,看能否找到一丝解咒之法。”
胸袋里的江小鱼:傅大叔看起来跟个冰山一样,谎话倒是信手拈来。
好在苏北辰也没有多追究,开始施术。
其实江小鱼是想爬到袋口看苏北辰施术的,但她明白玄术者感知度很高,说不定她刚盯上苏北辰,就被苏北辰发现了。
苏北辰蹲在七日血咒纹前,看着咒纹上以血画就的‘抑符’,眼底快速掠过一抹惊诧。
这‘抑符’画的虽然无错,但下笔力量虚浮,符里没有丝毫灵力,唯一的灵力便只是血里含着的。
且这灵力还如此低微。
‘抑符’本该以灵力画之,如若用血画,威力档次会提升至少三倍。
血是人体的根本,若失血过多,人则会休克严重者会死。
一般玄术者不会用血画符,一旦失血过多,身体虚弱,那么体内灵力也会跟着流失。
从这个‘抑符’来看,那个【傅景生的小可爱】到底是有多弱?
以血画救的‘抑符’居然都没多大灵力。
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苏北辰,不是这样的。
能知道引魂知道七日血咒能画抑符的她不可能这么弱。
这些思绪在苏北辰心中瞬间掠过,他先是提笔在江小鱼画的‘抑符’上再次画了一道‘抑符’,尔后落笔。
前道抑符灵力太小,保险起见,他多添一道。
毕竟,他并没有把握能顺利找到邪术师。
随后苏北辰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室内刹时暗了下来。
从随身携带的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炉鼎,一截黄色的蜡烛,一根香。
手掌一倒一翻间,香已点燃插入到炉鼎中,后用同样的方法将蜡烛点燃,一起置到身前。
又取出一根红钱,将红线放在蜡烛上,奇怪的是蜡烛上的火并没有烧着红线,反而像是有股吸力般将红线吸住。
红线另一头被苏北辰系在左尾指上。
做好这一切后,苏北辰指着蜡烛那一端的红线朝傅景行道:“傅先生,等会儿如果这里的红线着火并掉了下来,你立刻将火熄灭。如若没有上述情况发生,请务必保证蜡烛上的火不灭。”
傅景行点头。
苏北辰又指向燃着的香:“此香为引魂香,也请保证不要让它熄灭,否则我回来不了。”
虽然不知道苏北辰要做什么,但傅景行能从苏北辰的神情中察觉到他要做的事很危险,当即重重点头,承诺道:“你放心。”
苏北辰深深看了一眼傅景行,盘膝坐下,一手置于胸前,一手置于七日血咒纹上。
不一会儿,室内安静下来,一阵不应该存在的微风闪过,再观苏北辰,却发现,他的胸膛已然没有起伏。
傅景行眸色一沉,上前两步,正待伸手去碰苏北辰时,江小鱼及时阻止了他:“别碰他!”
傅景行停下动作,低头往胸口处看,江小鱼已经爬在袋口,小脸的表情略丰富。
——大概是‘卧槽,你这么牛逼你妈造吗’和‘别以为你这么厉害我就要崇拜你’相交杂的复杂情绪。
来不及感叹这男人长得好帅,江小鱼朝傅景行解释:“此刻他正处于离魂状态。”目光落在苏北辰放在七日血咒纹上的手,“他现在以自己为介,通过七日血咒纹去找邪术师。”
傅景行眸色渐深,没有说话。
江小鱼小手指挨个点过香,蜡烛,红线,“你看这三样东西的摆放位置,自成一个阵,你若碰这个阵里的任何东西,都会遭受到攻击的。除非阵里的东西出问题了,外人才可碰。”
江小鱼越说眼睛越亮,这个鱼羹果然厉害。
离魂不是每个玄术者都敢做的事,至少现在的江小鱼不敢。
离魂时,魂魄极脆弱,一不小心就会遭受到生命危险。
难怪鱼羹说这个方法只能他做。
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距离午夜12点还有七个半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人来敲办公室的门,傅景行出得办公室,便对上任知薇的脸。
在她身后,其他工作人员纷纷抬头,隐晦的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傅景行。
毕竟刚刚傅景行下楼亲自接了一个长相清俊的男人上来,两人一进办公室便再也没出来,任知薇请求端咖啡进去都被拒绝了。
“傅总,方案做好了。”任知薇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傅景行目光从上面一掠,尔后落向众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了,便道:“最近大家辛苦了,今天不用加班,全都下班吧。”
众人听闻傅景行这样说,俱都欢呼起来,纷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傅景生又看向任知薇:“把方案交给瞿飞,你也下班。”
任知薇愣了愣,尔后应是,停顿了两秒后,转身走了。
不过一会儿,整个楼层便静了下来。
傅景行原地沉默两分钟后,又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到哪了?”
对面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还需十分钟。”
十五分钟后,办公室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较为寡淡的脸,并不出众,淡淡的眼,淡淡的眉,淡淡的唇,就好像一盘没有味道的菜。
然而这个人你就算扔到人群里,你也可以一眼就发现他。
因为气场。
他的周围有股特殊的磁场,会不由自主的吸人看过去,而一旦看过去,就会觉得心跳加速。
这个人——深不可测。
看到他,傅景行眼底掠过一抹讶异,迎了过去,朝男人伸出手:“雾先生,没想到阿南让你过来了。”
雾岐伸手与傅景行握了握:“南先生说,很难听到你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请他帮忙,知道你肯定遇到大麻烦了,所以派了我过来。”
江小鱼虽然看不到这个人长什么样,并且这个人也没有说他有多厉害,但从这个人话中就能听出——此人很牛逼。
这让她有些好奇想要爬出袋口看一看。
这么想的她,也就这么做了。
结果她刚刚探出头,就见一道利光射向自己。
本来还看着傅景行的雾岐居然在江小鱼爬出来的那一瞬间将目光转向了江小鱼!
两人目光相对,江小鱼心脏一缩,手中失力,整个人掉了回去。
摔回去的江小鱼懵了。
第一反应:我擦,这男人好可怕的感知力。
第二反应:卧槽,被陌生人发现了!
第三反应:该怎么办!
傅景行脸色微变,刚要说话,就见雾岐伸出一指直指他胸口:“出来。”
其实雾岐刚刚并没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灵?
傅景行镇定的抚上胸口:“没什么,只不过一个宠物……”
话未落,一阵劲风扫过,傅景行只觉胸口一痒,江小鱼像提线木偶般被提了出去,眨眼间便落在雾岐手上。
傅景行:“……”
江小鱼:“……”
雾岐淡淡的眉微扬,伸出两根指头拎起江小鱼,往眼前凑,一秒后皱眉:“你是玄术者?”
江小鱼惊讶的瞪圆了眸:“你怎么知道?”
这人见了自己这模样,第一不惊讶,第二不害怕,居然诡异的得出了她的身份。
雾岐将她放回已经走过来的傅景行手上:“你身上有玄门的味道。”
身负异能之人统称为玄术者,这些玄术者全都囊括在一个虚无的门派里,这个门派便是玄门。
——听说是这样听起来高大上,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说出玄门的。
雾岐向江小鱼做了个玄门的问礼:“冒昧问一句,哪一派?”
江小鱼虽然对雾岐将她拎出来的举动感到气愤,但对方并没有对她做过激的行为,并且表示出礼貌与尊重,光这些就够抵消江小鱼心中的怒气了。
因此,江小鱼对雾岐的印象倒还挺好的,站在傅景行手心,尴尬的回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风水一术,天山派。”
——这还是江小鱼第一次与玄门中人互相行礼,她差点都忘了这个动作=_=
江小鱼歪了歪头,突然冒了句:“你是灵吧。”
雾岐一直淡淡的表情迅速掠过一道光,江小鱼一直注意他的表情,雾岐情绪的波动瞬间就让江小鱼察觉。
江小鱼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来说揭人家身份有点不太礼貌。
——不不不,不是不太礼貌,根本就是在找死。灵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自己的身份。
赶紧补救:“那个,我一时嘴快。”不自觉摸了摸眉心,她的天眼外人根本看不到,也正是刚刚条件反射的开了天眼,看出了雾岐的真身。
“对不起。”江小鱼朝雾岐弯了弯腰。
察觉到周围的杀意低了下去,江小鱼绷紧的神经缓了回来。
——这张嘴,啥时候能严一点!
雾岐定定看了江小鱼两秒,竟朝江小鱼也弯下腰:“你不用道歉,刚刚我也不对,未经你同意便将你暴露出来。”
两人抬头,对视,忽然笑了。
傅景行一直在旁边看着,没说话,最主要是他也插不进话来==!
(身份的差别决定了代沟的深度)
察觉到雾岐没有恶意后,江小鱼彻底放松,也对,对方也没有理由对自己不利。
算起来,对方为那个南先生卖命,傅景行和南先生认识,说起来按身份,这个雾岐还要低傅景行一些。
短暂的认识后,切入正题。
江小鱼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血人?”
雾岐凝眉细想,半晌摇头:“无。”
玄术者分好多类,关于七日血咒,也只在风水一术的古籍上看得到,其他玄术者不知道也正常。
江小鱼大概向雾岐说了一下七日血咒,让雾岐能初步了解对手的能力。
讲完之后,江小鱼又朝他说:“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同行,他出魂寻找施术的邪术师,一旦他找到邪术师藏身之地,就需要你和他一起联手灭了对方。”
雾岐在听完江小鱼的叙述后,眸中渐起厉色:“此等伤天害理之术,理应毁之,施此术之人,更该杀之。”
江小鱼立刻就放心了,这是个正义感爆棚的灵。
她喜欢。
想到鱼羹并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皱眉朝雾岐道:“那位同行并不知我此刻情况,还请雾先生替我保密。”
虽说按照鱼羹这耿直的性子,就算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对她不利的可能性很低,但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雾岐点头:“你放心。”
他明白江小鱼的顾虑,对方灵力全无,且身型又这般弱小,危险几乎高达百分百,不得不谨慎些。
压下心中思续,三人陆续进了办公室。
雾岐在见到办公室的画面时,目光微凝,目光一转,又落在苏北辰身上,尔后垂眸。
此人不简单。
江小鱼又待回傅景行的胸袋里,与其他两个男人一起默默等待苏北辰的醒来。
这一等,便是三个小时。
天色暗了下去,拉上窗帘的室内彻底昏黑,没人去开灯,只有室内黄色蜡烛散发的幽幽光芒,映得苏北辰的面容苍白而又阴森。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铁定以为在拍什么恐怖片。
就在江小鱼忍不住再次向傅景行讨要糖吃的时候,一阵风过,静坐在地上的苏北辰睫毛轻颤,尔后睁开。
同一时刻,燃烧的香、蜡烛熄灭,吸在火上的红线也跟着失了吸力垂落下去。
室内的灯在下一秒亮了起来。
魂魄成功归来,中途没出问题,要么什么也没探到,要么就极其顺利。
不过看其脸色,应该是第二种。
苏北辰在看到室内多出来的一人后,眉心一拧。
他没有江小鱼的天眼,所以并没有看穿雾岐的身份,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人很强。
傅景行适时的出来朝苏北辰解释。
接着两人也行了见面礼,江小鱼在胸袋里急得不行,要寒暄能不能先把正事儿干了再寒暄!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苏北辰面色有些苍白,边将东西收拾边道:“二十一世纪花园第八幢七单元三零一室。”
听到二十一世纪花园,傅景行眸色渐变,冷意缓缓浸出。
那是,贺家的产业。
一处别墅处,男人负手于客厅来回走动,阴厉的脸上带着兴奋、期待、快意、害怕,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令那张脸看起来格外恶心。
走了一分钟后,男人从身上掏出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个号码拨过去,接通后也不待对方说话,便迫不及待的道:“叔,我实在是有些不安,傅景行今晚真的会死吗?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半晌,那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桀桀的阴森:“你放心,答应你和你妈的事,我定会做到。”
男人嘿嘿笑:“我就是心里有点慌。我自然是相信叔的能力,如此,我便静候嘉音。”
对方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渐渐的,男人乱跳不已的心在回想起对方的手段后安定下来。
电话那端笑了起来,笑声里可以听出多了丝满意。
另一端,面目诡谲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圆圆胖胖的婴孩,那婴孩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趴在男人怀中,看向男人的眼中含着濡慕。
——那张眼,没有瞳孔,一片血红,隐约还有蠕动之感。
男人丝毫不怕,很是享受婴孩的眼神,伸出干瘪的手抚上婴孩光溜溜的头,咧开嘴,露出一嘴黑黄之牙:“乖,爸爸会喂饱你的。”
傅景生此刻在飞机上飞往另一个城市,前方支架上放着一杯咖啡,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只不过目光已经在这一页上停留近十分钟了。
他身旁坐着的是莱菲儿,贴着傅景生的胳膊,嘟着一张红艳艳的唇,说出一口别扭的中国腔:“傅,你在看什么?”
傅景生眉心蹙了蹙,转头,用英文对莱菲儿道:“我不习惯有人接近,请离远一些。”
莱菲儿脸色一僵,再奔放的她面对男人毫不留情的拒绝,也是有点尴尬的。
她只得将自己的身体摆正,不过到底不甘心,又道:“你是有心事吗?这一页你一直没看完。”
傅景生没理她。
莱菲儿眼里闪过一抹气愤,在美国,她备受推崇,多少男人争先恐后的想钻进她裙里,偏偏这个男人她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能更近一分。
唯一的接近还只是在戏里。
想到这里,莱菲儿深吸一口气,漂亮的大眼睛微眯:“傅,你是在想女朋友?”
这话是询问,亦是试探。
傅景生端起咖啡抿了抿,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中绽放,松缓了他不宁的预感。
他放下杯子,头也不转,薄唇轻启,溢出醉人的嗓音。
“干卿何事?”
这话偏古,作为一个美国妞,日常对话还算可以交流,牵扯到华夏几千年源远流长的文字文化时,她可就完全不懂了。
可再不懂,傅景生的语气也能透露出这话的潜意思,莱菲儿那张美艳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一下飞机,傅景生给傅景行打电话,然而冰冷的语音向他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之前抽空给江小鱼打了电话,但没人接,想来二哥带小鱼儿去了公司。
可现在,为何二哥的手机会关机?
一股不详的预感自傅景生心底陡然窜出。
由傅景行驱车,载着后座二人以及胸袋里的江小鱼,直奔二十一世纪花园。
天际最后一缕白光收了回去,夜色笼罩大地,路边行人脚步匆匆,赶着回家享受安宁一刻。
车内气氛紧绷,三个男人互相均不熟识,加之此刻也不是谈话的时刻,各自想着心事,车子一路飞速到达二十一世纪花园门口。
傅景行静静坐在车内,看着苏北辰与雾岐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口内。
他与血人离得近了,血人会察觉到,届时便会打草惊蛇。
若对方趁此机会跑了,有了防备之后,想要再找到他们踪迹,恐怕就没那么轻松了。
其实江小鱼倒很想上去,一是为见血人,二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如此残忍,炼制出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
也不知那两人能不能顺利解决掉。
在江小鱼的要求下,傅景行把江小鱼放在了手心。
江小鱼瞅着傅景行平板无波的脸,越发佩服这个人的镇定,明明知道自己命悬一刻,脸上却从来没出现过害怕、慌乱的表情,对自己的生死看得格外淡然。
这可是命啊!
同样,就没见过傅景生怕什么,难道傅家的人都有一副铜皮铁骨,什么都不怕吗?
越思索江小鱼目光就越诡异,最后感觉气氛实在压抑,脱口便道:“傅大叔,你不怕吗?”
怕?
傅景行漆黑的眸子迅速掠过一道不明意味的光,他微微低头,背着光的他令江小鱼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却因周围微弱灯光的反射而显得多了丝温度。
“我若是怕了,今天这劫便能没了?”
江小鱼听到傅景行低哑的声线如此说。
站在傅景行手上,江小鱼蹙眉思索傅景行这一句话,嚼了半天,发现对方说得不错。
就算怕,那也逃不了啊。
——也就是说,其实傅景行也是怕的,只是他将刚刚冒出头的‘怕’给压了回去。
想到这里,倒有些同情傅景行。
虽然是豪门少爷,有着数不尽的财产,但是——总是遇到想害他的刁民也是够惨的啊。
又联想,幸好她家傅景生是帝王命格,一般人哪敢动他。
这么一想,心中便松快了许多。
看出傅景行心情不好,江小鱼叹了口气:“傅大叔。”
见傅景行看她,江小鱼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坐在傅景行手心:“我这个人特别小心眼,就你这性子,横竖不对我眼。”
她也不怕得罪傅景行:“不过看在你这么倒霉的份上,我也就不与你计较那么多啦。”
安慰似的拍拍身下手心:“你放心,我肯定会拼尽全力救你的。”反正又不用她出力。
再说,不为你,就算为了傅景生她也要这么做。
傅景行一直没说话,只默默看着江小鱼,江小鱼被他盯得毛毛的,心道:这个人不会自尊心被她戳到了吧?
还真有这可能。
为避免这人发火,江小鱼缓缓转过身子,企图用深沉的背影告诉傅景行她的伟大举动。
正因为这转身,她的目光就从挡风玻璃透了出去。
就见到一个脏污不堪,看不清年龄的男人摇摇晃晃顺着墙根走来,走着走着脚下一个踉跄,紧急时刻,男人下意识的在墙面上扒拉了一下,企图找到支撑点。
结果或许是力太大,墙上一块白灰皮被都被他扒下来,没了支撑点的他,扑通一声面朝下摔了下去。
那一声巨响,啧……江小鱼伸手摸了摸脸,肯定忒疼。
目光在脱落的墙面上随意一晃,瞳孔一缩,江小鱼唰的站了起来。
傅景行一直注意着江小鱼,见她陡然站起来,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江小鱼小手指向摔倒后干脆就躺在地上一副与天地同眠的男人的方向:“去那儿。”
傅景行二话没说便带着江小鱼下车了。
——下车之后,傅景行有点愣,他是不是有点太听江小鱼的话了?
傅景行走到墙皮脱落的地方,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开始打呼的男人,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酒味,混合着长久没打理的酸臭味。
这股难以名状的味道令傅景行眉心紧紧蹙了起来,想要退几步,就感受到江小鱼在他掌心带着怒气狠狠跺了跺。
“这天杀的,居然在这里刻下夺生阵!要不是这酒鬼无意间扒下墙皮,谁能发现得到!”
也正是因为这块墙皮被拔下来在里面画了阵,然后再把墙皮粘上去,是以这酒汉才能如此轻松的扒下这块墙皮。
江小鱼唰的转身,朝傅景行严肃道:“我本来以为凭着鱼羹和雾岐的能力,对付一个邪术师和血人应该没问题,可现在我不敢确定了。”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进行得如何了。
“那邪术师若启用这夺生阵,二十一世纪花园里所有住户的生气源源不断的补充进他休内,鱼羹纵使厉害,也架不住人家开挂啊!操!”
气不过的江小鱼最后爆了粗。
也不知道现在破阵还来不来得及。
“傅景行,你看到墙缝里压的符纸了吗?全部把它们拔下来。”
傅景行照做。
江小鱼让傅景行退后一些,看着整个二十一世纪花园,脑海里迅速计算着方位。
夺生阵以乾南坤北划分一个区域,并在小区内西北向艮位处找到一个上了年龄且有灵气之物,在此物上再刻阵,置上自己贴身之物,三个方位阵法一成,小区内所有人的生气不由自主汇聚在此灵气之物上,又由灵气之物将生气全部注入到邪术师贴身之物上。
至此,这些生气便尽数为邪术师所用。
刚刚拔掉符纸的是南向,为乾位,现在得立刻到达北向。
江小鱼目测片刻,指了方向。
时间紧迫,多一秒破阵,苏北辰雾岐那边就多一分胜算,傅景行也不拖拉,甩开两条大长腿,在江小鱼的指示下迅速到达北向。
大掌一拨,将墙皮拨掉,露出与之前一样的画面。
破坏掉此处后,二人迅速进了小区内,现在苏北辰与雾岐肯定与邪术师交上手了,发不发现傅景行也不是大碍。
江小鱼边计算方位边替傅景行指路,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凉亭。
此刻,这里正坐满了散步的老头老太,有些还热情的跳着广场舞,配上嗓门响亮的歌曲,倒是热闹的很。
一直奔跑着,傅景行却不见丝毫气喘,看了一眼众多老头老太,将江小鱼虚拢着凑近嘴前:“在哪?”
江小鱼无力:“这么多人,我特么上哪儿找去!”
她想过千万种情况,就没料到这儿会有这么多人。
而且,她现在体型又小,傅景行又要顾忌她不能被发现,只能虚拢手心,从手指隙缝处看。
本来视线就受阻隔,这人又多,她又不是火眼金睛,哪那么容易发现。
——问为什么不开天眼,到处你以为天眼就真是万能眼啊,啥都能一眼就瞅着。
就在这时,江小鱼眼尖的发现正跳着舞的一个老太太忽的倒在地上,这就像是一个开端,陆续好几个上了年纪的都无生无息的倒下了。
音乐瞬间停止,年轻人纷纷前去查探,然而刚走两步就觉得身体忽然疲惫不堪,不过在看到许多倒在地上的老人时,几个年轻人只得抑制住身体的不适,拨120的拨120,急救的急救。
许多人在焦急不安的喊着,一时之间,慌乱声、哭声、尖叫声合成一片,原本气氛和谐美好的亭子此刻已变得混乱紧绷。
江小鱼心中一沉,这该死的邪术师,居然加速启动阵法了!
之前这个阵法存在,平时就缓慢的吸取这个小区的人的生气,大家一时半会儿感受不到,现在邪术师定是斗不过鱼羹,加速启动夺生阵,体弱的老人们立刻就受不住了。
操!
此等败类,堪为玄门之耻!
江小鱼凝下心神仔细寻找,最后目光落在一处木墩上。
“在那!”
傅景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木墎处,那里坐了个老人,此刻正捂着胸难受的咳嗽着,好似喘不过气来,若不是身体底子好,只怕此刻也已经倒下了。
饶是如此,江小鱼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生气正在快速消失。
虽然难受着,老人见到傅景行,仍然艰难的开口:“小伙子,你是不是难受?难受的话快坐一下。也不知怎么的,刚刚都还好好的。”说着又是一阵难受的喘息。
傅景行摇了摇头,眸中藏了怒火,他安抚的拍了拍老人的背:“你们会没事的。”
老人此刻似乎喘过那口气,脸色好了一点,拍了拍身下的木墎子道:“你放心,木神会保护我们的。”
这木墎子完全嵌在土里,下面一圈围了层小草,傅景行顾不上干不干净,在江小鱼小声的指示下,拔掉一处的草,挖出那段的土,在露出的一截木墎上果然见着熟悉的线条以及线条上面用符纸扎着的一颗扣子。
“就是它!”
伴随着江小鱼这句话,傅景行迅速将那枚扣子拔了下来。
倾刻间,阵破。
老人忽然喃喃:“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她这才注意傅景行把木墎下面的土给挖了,大惊:“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呢?这是我们的木神,你怎么挖它呢!”
话音刚落,一道凄厉的婴儿叫声划破天际。
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森。
所有人停下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懵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叫得这么惨?!
与此同时。
第八幢七单元三零一室。
雾岐将手中透明的剑从血人脑中缓慢抽出,那伤口却诡异的没有冒出丝毫血液,整个血人抽搐两秒,下一刻,竟全化成了鬼蛭。
苏北辰手中符纸一燃,扔进鬼蛭当中,只听着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些鬼蛭化成一缕缕青烟消失。
在苏北辰对面,枯瘦如柴大概五十岁的男人倚着墙面而坐,脸色枯败,身体诡异的一抽一抽的。
他那双白多黑少的瞳仁盯着苏北辰,目光在他手中的剑上顿了顿,道:“玄门当真人才辈出,何时出了你这样厉害的小辈。”声音犹如沙石滑过玻璃,听得鸡皮疙瘩直冒。
苏北辰淡淡的看着他,犹如看一个死物:“以一已之私,炼制邪物,夺人血命,纳人生气,玄门二字不配自你口中说出。”
男人盯着他看了两秒,哈哈哈大笑,笑声说不出的阴厉:“什么叫一已之私?我有能力,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谋利?我就不信你不用你的能力去谋利,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今日既然败了,任你处置便是,别来恶心人。”
男人说着,眼底深出快速掠过一道光,他有一对生死球,专纳魂魄,死球刚刚用来对付眼前人已经毁了,但生球他放在另一处,就算此时他被杀,生球与他魂魄相牵,会自动将他魂魄吸走,届时他再寻处身体卷土重来!
苏北辰看着男人不断闪光的双眼,嘴角一勾:“你莫不是想着利用生球来复活?”
男人瞳孔一缩,他怎么知道?
生死球是他所得奇物,此人是如何得知的!
苏北辰冷哼一声,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下,一道看不见的影子出现在苏北辰面前,那影子手中捧的赫然是一个圆圆的水晶球。
男人目眦欲裂:“你怎么找到的?”
苏北辰却不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手中用力,那枚水晶球化作流沙般从指缝中滑落。
男人大吼一声,身体竟有了点力气地上扑过来,苏北辰眸中冷光一扫,手中以铜钱而制的铜钱剑轻轻一挥。
窗帘投射的影像中,男人前扑的身体陡然僵硬,尔后头颅轻抛,大片的墨色扑洒过来。
苏北辰身子往旁边一带,避开对方的血。
室内一阵安静,好一会儿,苏北辰才捂嘴轻咳,半晌后放开手,轻擦嘴角,将那缕溢出来的血丝隐了下去。
雾岐也受伤了。
身上的衣服破烂了好多口子,隐有血迹出现,两人互看对方的样子,两秒后,忽然笑了出来。
雾岐与苏北辰走出房间来到大门口,在看到傅景行时,
第一句话是雾岐说的:“对方已除。”
第二句话是苏北辰说的:“夺生阵是【傅景生的小可爱】教你破的?”
傅景行还来不及向苏北辰雾岐二人道谢,便听闻苏北辰这样问,沉默片刻,点头。
苏北辰笑了笑:“她没在现场,是如何知道这里布下了夺生阵?”
胸袋里的江小鱼:“我擦,这男人要不要这么追根究底?”
苏北辰:“我猜她应该在现场吧?能否出来见一面?得感谢她,若不是她破了夺生阵,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
傅景行面无表情:“她已经离开了。”
苏北辰:“……”能不能找个一听就不是撒谎的理由。
好在苏北辰也没再追问,毕竟对方已经表明了不想现身的态度,他若再纠着不放就不大礼貌了。
苏北辰与雾岐均是自己开车来的,只不过他们的车停在傅氏集团的停车场,因此傅景行将二人载回公司,并同时要了他们的帐户。
苏北辰并没有推辞,雾岐却拒绝了,理由是:这是南先生让我来的。
言下之意,就算要给钱,也是南先生给。
三人分别,傅景行驱车回家。
一进门,江小鱼便道:“你去看看你的眼敛,那条红线还在不。”
傅景行闻言,放下她,照做。
镜子里的男人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但不可否认这是一张好看的脸。
男人慢慢抬手,将眼敛划开,上面空空如也,再也不见丝毫红线。
傅景行肩膀一缩,垂下头,无声的弯唇。
面对生死,谁又能淡然?
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好一会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走出门,刚要说话,就见那小人儿已经趴在沙发上睡得冒泡泡了,细听还在小声的打呼噜,那声音,细的就像奶猫一样,挠人心脾。
不知不觉间,傅景行的目光淡却了冰冷,化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