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诺意识到,可能在景栋,礼貌就和国内的品德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的稀有品质。
柳什又说:“走吧,趁着孩子们还没下课,陪我再去买一点蔬菜,免得分量不够你和孟坡先生吃。”
两人并肩走出院子,穿过狭窄的巷子,走到了景栋的主街道上。
虽说两边摆摊的大多数都是用观音土作为假象来贩卖药片的商人,但仍然能看见一些农民们在贩卖辛勤种植的果蔬,他们大多都比较年迈,是为数不多具有慈善之色的脸孔。
金三角地带毕竟是热带雨林,除却罂粟之外,在这儿种菜和种水果都是非常适宜的选择,所以能看到这些农民,叶一诺并不觉得惊讶,惊讶的是他们不仅仅贩卖这些,还光明正大的摆着未提炼过的罂粟果。
柳什解释说:“没有提炼过的罂粟果在金三角是很常见的,它们可以拿来做饭,煲汤,这对于那些缅甸兵来说,并不算什么。”
叶一诺心中恍然。
柳什挑了一个经常来的熟悉摊子,跟摊子上的老妇打了个招呼后,掏钱买了些萝卜和生菜,并贴心问叶一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蔬菜,如果是肉类的话,她可能买不起。
叶一诺摇头,说自己的口味没有那么叼,吃什么都行。两人顺着街道随意逛了逛,就走回了院子,期间并没有遇到什么能引起注意的麻烦,所有生存在这个城市的本地人,似乎对于未来的日子大多都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他们也不明白该如何才能从这种满是淤泥的境地里划出去,因为自由往往伴随着危险,越危险的事,反面的安逸就越大,于是人们的心理负担就会因为安逸而减轻,渐渐地就不再趋向美好生活,而选择顺其自然了。
等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柳什就告诉学生们下课了,她站在院子门口一个个把孩子们送了出去,原本嘈杂的三层楼便变得安静了许多。景栋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晚,柳什告诉叶一诺,如果他想的话,可以跑到后山上去,那儿有一片非常美丽的罂粟花地,还有一个她用绳子自制的秋千,疲惫的时候躺在上面,望着黄昏落日,能使人心旷神怡,忘却烦恼。
叶一诺笑着告诉她自己唯一的烦恼就是缺钱和缺女人,现在女人有了,就差钱了,如果荡秋千能赚到钱的话,他可以睡上三天三夜。
柳什被逗笑了,脸颊也终于多了一丝红润。两人一同做好了饭菜,恰好还冒着热腾腾的白雾时,院子外突然出现了四个穿着军装的缅甸兵,他们粗鲁地敲响了门,并喊着柳什的名字。
“我出去看看,你先不要出来,免得引起他们的注意,刚来这里的人总要被缅甸兵盯上很长时间。”
柳什用毛巾擦了擦手,嘱咐了叶一诺一句,便快步走进院子里打开了大门。
接着,叶一诺便见到这几个缅甸兵和她聊起了天,可随着柳什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后,他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一些不妙的事了。
啪!
带头的缅甸兵说到一半后,满脸不耐烦地把柳什踹在了地上,又往她脸上抽了一巴掌,半俯下身子捏住了她的下巴。
叶一诺只看到这个缅甸兵嘴唇动了几下,柳什那双棕色的眼眸便通红着涌出了泪水。
他脑袋嗡嗡作响,正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把孟坡车里的那把枪拿出来毙掉这几个缅甸兵时,他们转身离开了。
叶一诺赶忙跑到院子里,半跪在了柳什面前,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你没事吧?”
柳什并没有像其他花季少女那样痛哭流涕,她只是伸手默默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拍去腹部的灰尘脚印,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天空不见黄昏,唯有无尽的阴郁。
叶一诺轻叹了口气,坐在了她旁边。
良久,她才开口说:“是不是运气不好的人,每当想做一些好事的时候,就会遇上无尽的阻碍?”
叶一诺轻声说:“也不全是,阻碍不是特指某事,阻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要经历的过程。”
她皱着眉,脸上死寂沉沉,语气悲怆:“可对我来说,这些过程只有痛苦,只有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