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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弗朗西斯皱着眉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已经,中午了吗?
他眯起眼睛,偏头看向放置在一旁的闹钟。他记得,自已昨天晚上特地将指针调到清晨七点,为何闹铃没有将他吵醒?
床头柜上空茫一片,仿佛从来都没有闹钟这样东西出现过。苦笑着,弗朗西斯调低了视线——果然,深蓝色的地毯上,躺着一片零件的残骸,依稀仍能辨认出指针和钟盘的痕迹。
这是三个星期来的第几个不幸“阵亡”的闹钟了?整整二十一天啊,他好像没有一天是准时起床的,一个又一个的闹钟摆在了床头,却没有一个能让自己清醒。弗朗西斯感觉他好像一直都在重复做着同一个深重又清晰的梦,反而睁开眼后一切是如此的迷蒙,让他感觉不到真实。
就像刚才,他又梦到自己初次见到索菲亚时的情景了。十八岁生日的那个夜晚,明明是如此久远的记忆,却鲜明得好似发生在昨天一样;那天的月光如此美丽,那天的青草那样芳香,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以为是自己早已经遗忘的过往啊,却不想所有的细节竟都是那样清晰,眼前心间,一刻都不曾或忘——
他记得她脸上的每一处表情、记得她身体的每一个动作、记得她口中的每一声嘤咛。同处六年的时光,她几乎每天都会在自己的眼前,他咬牙暗斥着她的面目可憎,谁知她的一举一动却在不经意间,早已印刻于他的脑海,一刻都不曾或忘!
眨了眨眼,弗朗西斯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继续注视着头顶上方仿佛蒙着一丝雾气的天花板,近来一直困扰着他的不真实感再一次紧逼而来。他有些茫然地问着自己,为什么他要睁开眼睛醒过来?周围的一切是那样朦胧,他宁可回到梦境中,注视着那一夜无比清丽的月光!
对了,他想起来了!他第一次梦到那夜是十几天前的事了,那个梦好长、好真实,让他几乎不想再醒过来,但是他最后却还是醒了!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法国的赫德拉姆家族主宅中的卧室里了。至于他到底是怎样离开美国、回到巴黎的,则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当即下床梳洗,身形极其飘忽,但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已经几天都不曾落地的脚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力,像是踩在柔软的棉花堆里。保持着比往日迟暖大概三分之一的步调,弗朗西斯从容地刷牙、洗脸、梳发、穿衣,然后坐上司机开到门前的房车,离开主宅赴冷月总部上班。
他仍然像没事人一样照常上班开会、布置任务、批阅文件,除了每天“例行”的迟到和整日不苟言笑以外,几乎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做事的速度和步调非常均匀地、规律地慢了半拍。不过,即使是最挑剔的股东,也找不出冷月总经理半点的差错,慢就慢点吧,就当他是仔细好了!
可是,每当夜幕降临,当弗朗西斯完成一天的工作、疲惫地躺上床的那一刻,缠绕在他周围的所有雾气就会如潮水一般地退却,让他迷茫一整天的头脑突然间变得无比清晰。
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只能放任自己到处追寻着索菲亚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