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同样高大的男子面对面地坐着,英俊的脸庞、迥异的气质,如果是在其它场合,想必是一道相当吸引人的亮丽风景——只要不是他们的四周透着令人噤若寒蝉的冷意的此刻。
一个苍白娇小的女子靠坐在其中一个黑发男子的身上,眉宇间有着挥之不去的疲倦,仿佛每一口呼吸对她而言都是如此费力的事情。清秀的脸庞上,那对半睁半闭的眼让人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情绪。
在岬太郎的坚持下,他们送走陈天力夫妇后并没有走远,直接就在法院方圆百米之内找到了这家格调高雅、气氛幽静的咖啡馆。虽然蓝悦觉得其间过于浪漫的氛围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轻音乐并不适合她将要和弗朗西斯谈的话,但室内的温暖和舒适却着实让已然精疲力竭的她再也不想费力寻找其它的场所……
几乎在岬将一直抱在怀中的她放到沙发上的那一刻,蓝悦就已经想直接窝进那绵软温暖的所在,舒舒服服地闭眼睡上一觉了。但心底的那根弦却不肯放过她,硬生生勒着某处柔软,生疼生疼,却也算是支撑住了不断打架的上下眼皮。
当然,坚定地扶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也给了她不可或缺的力量,让蓝悦可以有勇气挣脱拼命拉扯着她的往事泥沼、可以挺直着背脊坐在弗朗西斯的对面。
忙着“打仗”的内心只顾着堆砌自己的坚强,当然就注意不到别人的异样——弗朗西斯双眼中原本泛着的喜悦光芒,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消散。他的脸色先是铁青,随后便越来越苍白,垂放在双腿上的手隐在桌下,拇指被紧紧攥在手心,濡湿的不只是汗,还有血。
很长一段时间三个人都是这样坐着,一声不吭,像是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直到咖啡厅的女服务生好容易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步入这个“禁区”送菜单,方才打破了沉寂多时的森然。
开口要了两杯咖啡和一杯牛奶,岬太郎利落地打发走了侍者,低头询问蓝悦是不是感到体力恢复一些了。姿态之自然、言语之随意,不免让弗朗西斯的浓眉皱得愈加紧了一分。
因为点餐的小插曲,他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这才感到双手手心传来的剧痛。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下略感僵硬的手指,他冰蓝色的眼眸转向一直想看、却又不敢看的人儿,然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在法院的廊柱旁,他远远地就注意到了蓝悦的苍白,但如今近在咫尺的脸庞,却还是让他感到阵阵触目惊心。不过夏末秋初的时节,她就已经穿上厚厚的高领毛衣;然再高再漂亮的衣领,依然掩饰不了她颈项上细白的疤痕。可以想见,她的身上到处都布满了这样令他的心一阵阵抽搐的疤痕——而她心上的伤,怕是比眼睛看到的伤痕,更深、更重啊!
然而他的沉痛并未被蓝悦顾及,在听闻岬太郎的话语后,她勉强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回应对方的关心,低声答了一句“好多了”之后,能言善道的国际律师协会前会长就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了。心细如发的岬自然看出了她的异样,也便顺水推舟地劝她不如闭目养神一会儿。
岬太郎有着和他高大身材不甚相称的细腻心思,在看到弗朗西斯的第一眼时,他便从那神似的容貌中轻易推敲出了他和蓝翔之间的关系。虽然和蓝悦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拜天生的热情所赐,再加上蓝悦曾对南宫由美子所伸出的无私援手,他早就不由自主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不愿她受任何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