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眼瞧了外头一眼,摇摇头,又默不作声了。
陆瑛这次共留下十个锦衣卫,个个都是他挑了又挑,胆大心细的。
他不希望采薇再像上次那样被成王给掳了去,他不想让她担惊受怕的。
虽然她每次都能完好无损地从成王那里被他救出来,每次她也都没有什么惊吓地回来,可她毕竟一个姑娘家,哪能经常遭受这些惊吓?
他这次把从成王山洞那里抓来的舌头送回京,也是回京述职,只能亲自前往。采薇又不想跟着他一道儿走,他也不想勉强她,只好做了这样的打算。
要是他提前跟采薇说了,采薇必定不会答应。
索性,他先斩后奏,把人留下来,采薇总不会再撵了。
何况,他特意交代陈勇,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不能让采薇单独涉险。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陈勇一定要确保采薇毫发无损,不然就提头来见。
所以,陈勇不管采薇说什么,也要赖在这里不走。这可是他立下军令状的,也是大人对他的放心。
采薇十分不习惯问诊的时候,门外站着一排冷酷的黑衣人,可是撵又撵不走,她也没办法。
来看病的病号似乎比往日更多了,患病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年轻的姑娘小媳妇,来了之后,都要在门口磨磨蹭蹭地站半天,一个个偷着斜着摸着地看那些黑衣人。
采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现在竟不是看病的,而是看热闹的了。
这群黑衣人个个俊秀英武,跟小镇上的男子比起来,自然受欢迎极了。
更有甚者,几个家有闺女的大娘大婶们,也进了起死阁,一见面,不是说自己的病情,竟是开口就问,“姑娘,这些人是你夫君的兄弟吗?家里都说了媳妇没?”
不怪人家这么问她,他们叫她嫂子的时候,街上不少人都听见了的。
采薇无意间,竟成了要操心小叔婚事的大嫂了。
这还了得?
陆瑛这不是给她留下一群人保护她,而是要把她历练成红娘啊。
一天下来,真正来看病的没有几个,倒是拉煤牵线的不少,有给自己闺女说的,有给自家侄女问的。反正个个都巴着她不放。
她不由想起那句俗话来“长嫂如母啊。”
下午,她坐了李家的马车要回家,陈勇领着几个兄弟也骑了高头大马跟着,护送她回家。
采薇只觉自己脑袋嗡嗡乱响,气得挑开帘子就对陈勇嚷嚷起来,“你跟着我做什么?还嫌惹来的麻烦不够多吗?”
陈勇知道这主儿不喜人跟着,但大人的命令不得不听啊。
他硬着头皮拍马跟上采薇的车,身子俯下来,和露出半个脑袋在车窗外的采薇说话,“嫂子,人家也是见我们兄弟生得好,想把闺女嫁给我们罢了。怎么说,也不算麻烦是不是?”
采薇一错不错地盯着陈勇看了半晌,忍不住笑了。
这家伙就是滚刀肉啊,油盐不进,你说东,他能扯到西,你说北,他能撸到南。
怪不得陆瑛留了他呢,敢情他早就算计好了,自己说不过陈勇?
她不由愤愤起来,气哼哼瞪陈勇一眼,“你听好了,就算跟我回家,也没饭吃没地方睡。”
“嫂子不用担心我等,”陈勇嬉皮笑脸,“属下和兄弟们都是经历过苦日子的,随便吃点儿干粮睡地上就成。”
他说得漫不经心的,可听在采薇心里却引起阵阵遐想。
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怎么就吃过这么多苦?
她默默地放下帘子,倚在车厢壁上想心事。
既然有这么多人住到她家里,她还真不能不管,起码一日两餐得管,得让他们睡床上吧?
这么说,她还得买些粮食才行。
反正今年遭了蝗灾,一到入冬,怕是粮价要上涨,到时候想买就买不着了。
这般想着,她就吩咐车夫去粮铺。
趁着现在还不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她得多存点儿粮。
俗话说得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陈勇却以为她家里没有米面,见他们要去,特意要去买粮食的。
他忙躬了身子在马上抱拳道谢,“嫂子,不必麻烦,属下和兄弟随便吃什么都行。”
采薇愣愣看着他,半天忽然笑不可遏。
陈勇被她笑得极不自在,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采薇也不揭破,只是无拘无束地大笑着。
陈勇听得一头雾水,实在弄不懂这丫头怎么笑了。
到了粮铺,采薇不拘什么粮食,各样都买了一些。
她花光了身上带的所有的银子,出来的时候,陈勇和几个兄弟个个肩上都扛着米袋子,里头不是高粱就是粟米,还有几样细面。
陈勇诧异地问走在前面的采薇,“嫂子,家里缺好多米面吗?”
他没好意思问家里是不是断顿好久了?
毕竟他们大人住在她家,怎能让嫂子饿着?
采薇笑而不答,只是指挥着他们把米面放在马车里,这才带着众人回家。
穆寡妇把鸡赶往老屋的鸡窝之后,回家推门一看,采薇已经回来了,而且身后还站着齐刷刷一排穿黑衣的年轻人,不禁吓了一大跳。
采薇怕她惊惧,忙说了缘由,“娘,你闺女可算找对人了,小陆子可是个官儿,这是他留下来保护我的人。”
即使这般说,穆寡妇也惊得面色发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小陆子不是个流浪的?人家还是个官儿?
她张大嘴,瞪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一溜儿站得笔挺的黑衣人,嘴唇翕动着,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