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瑛吓得连忙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他低头去看采薇的脸,就见那张明艳的脸庞失了血色,苍白得跟金纸一样。
“犯恶心,想吐……”采薇靠在陆瑛的怀里,有气无力地说着。
“快传大夫来。”陆瑛吓得不轻,采薇一向身子健壮,从未见过她如此羸弱。
“怕是找了风寒了。”他猜测着,不敢怠慢,打横把采薇抱起来,往屋子里走去,“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呆在屋子里别出来了。”
采薇晕乎乎地躺在烧得温热的大炕上,胃里的不适感更强烈了。一波又一波的恶心像是潮水一般涌动,让她忍不住趴在炕头干呕起来,只是一大清早就祭拜灶王爷,还没吃饭,什么都吐不出来。到最后,吐的都是黄水。
小五小六两个丫头吓坏了,嚷嚷着,“怎么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这还了得?”
陆瑛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把外袍子撕扯下来,叉着腰站在门口大喊,“大夫来了没有?”
福叔领着小三小四等小厮就在门外候着,听见陆瑛的喊声,吓得心头呼呼直跳。
这主儿是他从小儿看着长大的,素来稳重,怎么急成这个样子了?敢怕是夫人不好了?
“大人,去的人还没回来,想来那大夫一时半会也该到了。大人少安毋躁,夫人想来身子没有毛病,看那症状,不像是风寒。”
他年老见多识广,陆瑛平日里也敬重他,所以,这个时候只有他敢插嘴。
“你觉得是什么?”惶急之间,陆瑛竟然问起他来。
福叔沉吟一下,这才斟酌道,“老朽记得当年老妻有孕时,也是这样突然晕倒,吐得昏天黑地的。夫人和大人成亲月余,保不准就有了呢?”
屋内正昏沉沉吐得连气儿也喘不稳的采薇也听见这话了,忽然头脑清醒起来。都说“医者不自医”,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算起来,她的葵水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和陆瑛成亲之后,两个人就没分开过,陆瑛正是龙精虎猛的年岁,夜夜都要她好几回,这么能折腾,哪能没孕?
这福叔人老成精,说不定还真叫他说准了呢。
“阿瑛,”采薇喘了一口气,喊着陆瑛。
陆瑛以为她又有什么不适,忙几步跨过来,急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采薇撑起身子,强笑道,“你别着急,我估摸着真跟福叔说的那样,应该是有孕所致。”
“真的?”陆瑛又惊又喜,半晌回过神来,又有些忧心忡忡,“若真的有孕,怎么这般难受?”
采薇被他这懵懂的样子给逗乐了,这厮,从未见过有孕的女子吧?
“你以为呢?当母亲的哪有这么容易?十月怀胎,就跟揣个球似的。”采薇白了懵懵懂懂的陆瑛一眼,哼哼着。
“还要十个月啊?那要是日日这样,真是生不如死啊。”陆瑛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站在那儿若有所思。
“要不,咱不生了?”他忽地凑近一步,两手扶着炕沿,看着采薇一脸的疼惜。
“噗嗤。”采薇被他这话给逗乐了,“这十个月也不是天天吐啊,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她觉得以她的身体素质,不会一直这么大的反应的。等到过了三个月,能吃能睡的,就跟吹气一样了。
陆瑛一脸的凝重,似乎还在考虑要不要生的问题。
大夫总算是来了,估计一路上没少受惊吓,累得气喘吁吁的,被领进采薇轩内,也没顾不得上歇一歇,就赶紧进去给采薇诊脉。
不过片刻,那大夫就把采薇的两只手腕都诊过了。
他面有喜色,后退两步,给陆瑛道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这是有孕了。”
果然不出所料。
采薇暗暗点头,半天也没听见陆瑛的声音,不由纳闷地转过头来,就见那厮傻子一样,原地站那儿石化了。
“那就有劳大夫了。”没办法,采薇只得开口道谢,“小五取一锭银子给大夫。”
“多谢夫人,老朽再给您开一剂安胎的药来,每日喝一碗即可。”
“夫人,真的有孕了?”陆瑛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问那大夫。
“老朽行医多年,这个断不会错。大人放心等着当爹吧。”那大夫笑呵呵回话。
“可是,夫人太难受了,一劲儿吐怎么办?”陆瑛还是不放心,追问着。
“呵呵,大人,妇人有孕一般都这样,无需担忧。老朽开个方子,喝了能缓解缓解。”
“那你赶紧开吧,等着煎来喝呢。”他急急地催着那大夫。
皆大欢喜的事儿,小五小六两个也放下心来,对采薇挤眉弄眼。
采薇明白她俩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大人有多关心她。
她也是暗自感动,陆瑛这样的男人可是天下少找啊。
这辈子能嫁给他,真是三生有幸!
送走了大夫,陆瑛命小厮抓来药,亲自看着人煎好,这才端进屋里,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给采薇喝。
采薇被他伺候得十分受用,还有些不好意思,就道,“我好端端地干嘛要你喂?”
“好端端的怎么了?你都吐成那样了,还要自己喝吗?”他振振有词,让采薇找不到理由来反驳,索性安心享受起来。
这一天,陆瑛忙忙碌碌的,也不准采薇下炕,吩咐厨房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地做,灶下不能断火,随时想吃什么都有。
采薇万没料到这么个沙场杀伐决断、诏狱手段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竟跟母鸡呵护小鸡一样,细致入微。
她这么不娇气的人,在他的照顾下,也变得会撒娇了。
看着陆瑛胆战心惊地过了一日,采薇几乎是笑着睡着的。
第二日一醒来,门房就来报,说是李夫人带着穆寡妇已经进了城,李汝舟特意叫人来送信,也好叫采薇欢喜欢喜的。
采薇歇了一日,精神大好,直闹着要下炕去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