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见皇上被折腾得狼狈不堪,采薇神情疲惫,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不成体统,不由开口道,“陆夫人还请到偏殿更衣歇息一会儿。等这边把皇上收拾妥当,再请陆夫人过来。”
采薇忙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这会早就乏透了。
她赶紧谢过汪氏,“多谢贵妃娘娘体恤!”
两个人这才到了隔壁偏殿。
身后,穆采萍传来凄厉的喊声,“妹妹,你还没给姐姐我诊脉呢,怎能就走了?”
她在哪儿瞎鬼哭狼航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早有宫女给她送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她换上之后,就和衣躺在床上歇息了片刻。
陆瑛这才握着她的手,十分担心,“你有身子的人还这么拼,也不知道腹中孩儿受不受得了?”
采薇闭上眼睛轻笑着,“这也不算什么,毕竟我没有怎么出力。累活儿都是两个太医做的。
”不过皇上这番就算醒过来,龙体也大大受损,怕是没有几年好活的了。“
”怎么说?皇上的身子这么差了?”陆瑛显然没有料到,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毒已经深入皮肉,方才催吐的不过是昨日残留罢了。”采薇叹一口气,喃喃道。
“穆采萍还真是自掘坟墓,狗胆包天!她也不想想,皇上也是她能随便下毒的人?”
陆瑛恨得牙根直痒,若是许可,他估计都能把穆采萍给杀喽。
“她应该也不知道这药有毒吧?都怪她们母女两个太愚蠢。”采薇淡淡笑道,只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见过蠢的,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蠢的。江湖郎中的话也能信?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子话,正殿的汪氏就把他们叫过去了。
皇上已经醒来,只是十分虚弱,面色苍白,嘴唇乌青,身子已是被掏空了。
“听说是陆夫人救了朕?”刚一见面,还没等采薇行礼,皇上就微微一笑,哑声问道。
“是,皇上,正是臣妇!”采薇朗声道。
“甚好,甚好。还得劳烦你给你姐姐看看。”穆采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又勾起了皇上满腹的愁坏。
旁边坐着的汪氏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这穆采萍都快把皇上给毒死了,如今只不过掉几滴眼泪,皇上就又心软了?
哼,等哪日把他给毒死才好!
采薇察言观色,想着穆采萍邀宠的心思,心里已是有了主意,就走上前,对哭得一脸凄惨的穆采萍道,“还请淑女伸出手来。”
并不喊她姐姐。
说实在的,她打小儿就在乡下长大,跟穆采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穆采萍打小儿被江氏教导,已经有了个一成不变的理念,那就是长大后要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夫婿,以色侍人,怎么勾搭男人才是正经。
采薇之前虽然过得苦寒,但有穆寡妇这个不是亲娘胜似亲娘的人,还有那么多善良淳朴的乡亲,所以,她最不屑于这种宫廷内斗。
看着穆采萍伸出细瘦的腕子,以及那一双渴盼的眼神,采薇一声没吭就给她把上脉来。
不过片刻,就换了两只腕子。
看完,她就退到一边,暗自低头不语。
汪氏忍不住了,忙问,“如何?”
已经受了好几日罪的穆采萍更是忍不住,毕竟有无身孕事关生死存亡,她不得不关心呢。
“好妹妹,我,身子如何?”她一双亮黑的眸子里,闪着璀璨的光芒。
采薇忙上前回道,“回娘娘,穆淑女并无身孕。”
“你胡说!”穆采萍先前让她把脉的时候,小鹿一样的眸子还满是温存。谁知不过几日,这主儿的脾性见长了。
“淑女若是不信,大可以叫其他太医来。”采薇耸耸肩,摊摊手,满不在乎的样子,彻底刺激了穆采萍。
“你就是嫉妒我,才陷害我的,是不是?”整个大殿内,都回荡着穆采萍歇斯底里的叫声。
“我明明这个月的月信没来,每日早上都有干呕的迹象,又爱吃酸的,怎么没有?”泪花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死死地瞪着采薇,要是能把采薇给拆吃了,估计她的眼神已经把采薇给杀死好几个回合了。
“妊娠有孕的确会发生如此情况,只是并非人人如此。你说的这些,可能跟神经太过紧张有关。有时候,太想有孕,人往往陷入一种虚幻状态。”采薇不紧不慢地分析着,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听懂。
“医术上,这个叫‘情志病’。”
“不会的,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被人给收买了,故意来诬陷我的。”穆采萍看看四周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不知该找谁倾诉好了。只得把一腔的怒火全都撒在采薇头上,只觉得她看上去比较好欺负。
不过采薇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来?
闻听穆采萍那不堪入耳的话,她却笑得云淡风轻,“皇上,您听听,您身子里中了大量的汞毒,即使穆淑女有孕,怕是对胎儿也不好。如此一石二鸟的局势,臣妇还真想不出来。”
她不过是点到为止,自然不会深说。
皇上先前还看穆采萍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怜悯,忍不住就心软了。如今一听自己汞中毒对胎儿也不好,就不去顾忌穆采萍怎么想的了。
“穆淑女下药毒害朕躬,虚构皇嗣,包藏祸心,念在其服侍过朕,免其一死,打入冷宫,非奉旨,终生不得离去。”
”皇上,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有孕啊。”穆采萍哭喊着,却架不住外头进来的侍卫们,很快就被架走了,唯有冷冽的寒风中飘来一丝隐隐约约的叫声。
穆采薇心里有些不安,可想起当初大婚那日,穆采萍和江氏对她的陷害,就硬起了心肠。
何况,她也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穆采萍这脉相,还真的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