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吴妈也回了院里,两个小乞丐便喜洋洋的凑到了近前,双眼放光的盯着那一陶罐鸡汤,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瞧你们俩那出息!”
洪九一瞪眼,意气风发的扬手道:“走,回庙里,喊妞儿把这鸡汤热一热,咱们也开开荤!”
两个小乞丐欢叫一声,正待簇拥着洪九离开,那洪九却忽又止住了脚步,回头望着那墙角,道:“先等等,那雀儿既然帮了咱们,咱们可不能不……”
“洪九!”
还未等洪九把话说完,斜下里突然有人冷喝了一声,洪九循声望去,却见前面弄堂里,忽然闪出了四个乞丐,为首一人膀大腰圆又领着只木棒,偏少了半只左耳。
这人不是别个,却正是山西巷左近,最有势力的乞丐头聋老大!
倒霉!
怎得偏偏被这厮给堵上了?!
洪九心下暗骂晦气,一面偷偷冲两个小乞丐使着眼色,一面却笑的极是畅快:“哎呦喂,这不是聋老大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说着,似是要迎上去,却领着两个小乞丐转身就跑!
只是刚跑了两步,洪九就发现还有五个乞丐,正虎视眈眈的拦在后面。
眼见遇到了前后夹击,洪九便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干脆又转回头来,光棍的把那鸡汤馒头往前一送,扬声道:“聋老大,我洪九今儿认栽了,东西您拿走,算兄弟我孝敬您的!”
那聋老大冷笑一声,不屑道:“少特娘跟老子打马虎眼,你当我没瞧见那银子是怎得?”
顿了顿,他又冷笑道:“不果老子今儿找你,也不是为了什么银子,而是要给你立立规矩,让你知道知道,这山西巷到底是谁的天下!”
说着,把手里的棒槌一扬,道:“兄弟们,给这孙子点儿颜色看看!”
这一声令下,九个乞丐立刻两下里包夹,把洪九三人围在了当中,但见棍棒如雨、鸡汤乱飞、又有几个白面馒头在地上来回乱滚……
那洪九虽然嘴皮子利索心眼儿活泛,身子骨却是出了名的单薄,一对一尚且不是对手,何况对方还以多欺少?
转眼便被打的倒地不起,他却硬是护着那两个小乞丐,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行了!”
聋老大眼瞧也打的差不多了,便喊停了手下,又猫腰从洪九怀里搜走了碎银子,这才得意洋洋的道:“孙贼儿~爷今儿便教你个乖,以后讨到银钱,记得给你聋爷送来——爷我也不全要你的,二八开就成!”
说着,又踩住洪九的脊梁,低头冷笑道:“若是你不想给爷上供,那倒也没什么,左右爷查到一次,就砸断你一根手指,等到十根手指都砸断了,就废了你这专会偷腥的狗爪子!”
说完之后,眼见龙九头破血流的趴在两个小乞丐身上,仍是一声不吭,聋老大不由又恼了。
使了个眼色,立刻有手下上前,把洪九的左手固定在地上。
聋老大擎起手里的棒槌,狞笑道:“今儿就算你小子头一次坏了规矩,爷先给你留个记号、长长记性!”
两个小乞丐早吓的哭了起来,尖声哀求道:“聋老大开恩,就饶了我们九哥这一回吧!”
“呸~!”
聋老大不屑的在洪九身上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道:“他是什么东西?在我面前也敢叫什么九哥?!就冲这,我也非给他留个记号!”
说着,把那棍棒抡圆了,便要砸在洪九的尾指上!
哗啦~
就在此时,那吴妈忽然推门出来,眼见外面一片狼藉,洪九又被人按在地上,连忙叫道:“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快把那人松开!”
若是换成一般乞丐,被人如此呵斥,心下怕是早就怯了。
谁知那聋老大却是嚣张的紧,竟转头用棍棒指着吴妈喝骂道:“老虔婆,是谁家裤裆没拴严实,把你个老东西给漏出来了?!”
身边几个乞丐闻言,便都哄笑起来。
吴妈眼见他们人多势众,先是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随即却又想起了什么,挺直腰板跳将出来,叉着腰喝骂道:“好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我家二小姐今儿就要嫁到‘神断’孙大人家,搅了这天大的喜事,仔细孙大人扒了你们的皮!”
那聋老大一听‘神断孙大人’几个字,当即便软了脊梁,也不敢再叫嚣什么,赔着小心连告了几声罪,便飞也似的跑了。
他那些手下却舍不得地上的战利品,你争我夺的捡起馒头、鸡肉,这才也跟着撒丫子去了。
此时,洪九也在两个小弟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冲吴妈拱手道:“大婶救命之恩,洪九没齿难忘。”
“听着倒是个读过书的,却怎得非要当什么花子?”
吴妈嘟囔着,瞧他头破血流那个样子,终究是心下不忍,于是又折回去取了几个馒头,唉声叹气道:“好好的鸡汤都被糟践了,如今也只有这几个馒头给你们了。”
洪九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等吴妈折回院里,他却并不急着走人,而是咬牙爬到墙头,把那喜鹊放了生,这才一瘸一拐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