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忘川!)
(只是若是无事,谁会去沙漠?)
(……怎生得这般瘦弱。)
片刻后,燕忘川看着桌上老板娘免费赠送的,烤得恰到好处的小羊排,温热的羊奶,脸大的饽饽,抬头看向被一群人围着说笑的人身上。
也只看了一眼而已。
哦,不是妄听。
燕忘川只要确定在自己脑海中回响的那些声音,不是他臆想出的也就足够。
至于他为什么会听到,为什么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并不怎么在乎。
就是着实有点烦。
这家大风酒肆靠近荒漠,老板娘和当地黑道、白道都有些关系,所以她总能弄到这等边陲小镇上紧缺的物资,生意做得也还不错。
此等地处做得都是过路人的生意,进沙漠,出沙漠的路人,大体都要在镇上补充物资,一路辛劳,有他们这样的小酒肆暂时歇歇脚,喝两碗酒,吃点正经的吃食,也是极舒服的事。
老板娘的酒肆开了七年,七年来大门洞开,迎接天下来客,她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客人。
其中有江湖豪客,有窈窕淑女,有文人墨客,也有达官显贵,好相处的,不好相处的,在她眼中早就没了新鲜花样。
今天这客人一进门,她就知道这肯定是个贵人,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的贵人。
这是位年轻公子,看模样绝不超过二十岁。
脸上笑容和煦,衣服鞋帽看起来外表到寻常,但有眼力的一见便知,整套衣服剪裁做工无不精细。
料子更是他们连认都不认得的名贵布料。
腰间玉佩,手腕上的珠串,拇指上佩戴的扳指,没有一样不名贵。
这样的年轻公子还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出现在他们这家和荒漠毗邻的小镇酒肆,只说明若不是这公子哥有不错的头脑和很好的功夫,就是他的家长已派人好生看护,或者两者都有。
反正他一进门,老板娘就暗自叮咛过,好生招待,绝不得罪,也要防止酒肆里那些常常闹事的泼皮撞铁板。
都说他们这地处,远来的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可那要看是哪里的龙,哪里的虎。
寻常小河里的龙,小山丘的虎,他们当然不在意,但像这一种,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林见竹可不知老板娘的小心思,他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正给一对短打打扮的兄妹画舆图,周围的人都围着看。
他画得舆图又细致又明白,还标注各个州县的特产,哪个州缺少什么货物,哪个州的执政者清明,哪个县对商旅更严苛,偶尔还添一笔各地商号的特点等等。
不要说酒肆里这些行商,就是几个走江湖的也忍不住看得仔细,时不时追问。
(商州那边最大的商社应该是李家吧?哎呀呀,记得不清楚,略过,略过。)
(哎呀,这里可不能画,画出来就是违法。)
朝廷其实对舆图管制很严,特别详细的舆图都不允许民间私藏,林见竹画这东西,就需要特别小心才行。
燕忘川不自觉抬头看了一眼。
林见竹若有所觉,扬眉回了一个清浅的笑。
(这小公子看起来年纪可真小,一个人去沙漠?)
燕忘川盯着他看了两眼,放下碗筷,站起身上二楼客房休息。
他一走,杨玉英与林见竹的同步率才稍稍下降一点,下降到百分之九十。
这下总算真正寻回自己的意识。
又应酬了身边这些客人几句,她也回到客房,砰一声倒在床榻上,双目茫然,心绪放空。
同调一直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滋味,原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