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夫妇里的丈夫,看了眼妻子潮红的脸颊,已经有点迷瞪的眼神,把妻子拉得更紧些,神色间露出几分沮丧。
林见竹侧头看了看,心下叹息。
(在水喝完之前,能找到绿洲吗?)
他摸了摸水囊,自己没有喝,倒出一水囊盖子,凑到怀里的孩子嘴前。
小孩儿睡得昏昏沉沉,大约渴得厉害,连眼睛都没睁,就一口喝了下去,舌头伸出来拼命舔舐,舔了许久却一片干燥,就连口水也渐渐减少。
“哇!”
那孩子太小,还不大懂事,许是难受的厉害,急得哇哇大哭。
林见竹无奈,用手堵住他的嘴。
没想到那孩子闭着眼就一口咬下去,死死咬住,拼命吮吸他手上渗出的血丝。
“属狗的不成,你这臭小子!”
林见竹疼得闷哼一声,一夺愣是没把手夺下,他也稍稍犹豫了下才哄着那孩子抽抽搭搭地松手。
(三尸虫是入脑的,血里应该没毒。)
(这孩子忍耐力差得很,我还是坚持一下,给他省下两口是两口,总不能到最后真要让他喝我的血……那岂不是更惨!)
燕忘川抬头看了看他,心下越发奇怪。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别人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那小孩子又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要负担!
这些问题在燕忘川的脑子里晃动,这一次,它们没有像以前一样,只是晃一晃就消失,或许是身体有些虚弱,也或许是天天被迫读一个人的心声,燕忘川的脑子里终于能留下些东西。
林见竹第三次试图挖掘水源,却无功而返之后,大家变得更艰难。
所有人都隐隐开始焦虑。
喝水的频率不用人提醒,就渐渐变低,但大家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缓,都本能地保存体力。
林见竹已经把水袋里的水都分了下去,如今更吝啬更节省的人,差不多还有多半水囊的水,不够节省的便只剩下一半,像莫梵梵,她这几日几乎硬熬着,渴得厉害,也只是拿润一润嘴唇,表现出她以前从来没表现出来的韧性。
但第一天喝得太多,如今只剩下一小半,如果放开大口灌,没片刻就能全灌进肚子里。
(水快没了。)
林见竹一整天只抿了一小口水,再多他实在不敢喝。
又一次夜幕降临,还是一点都看不到希望。
在茫无人烟的沙漠里走路,那种天地无限大,而人类无限渺小的恐惧和孤独,足以让人发疯。
这几日林见竹就觉得这些人在拼命地隐忍。
(别出事才好。)
燕忘川冷笑,不出事?怎么可能。
今天他就发现,那三个在沙漠外亲密得和一个人差不多的姐妹,各自有了小心思。
一开始三姐妹的干粮和水都是合着用,现在却各自分开,彼此戒备。
绿衣裳的大姐总盯着自家小妹的水囊,好几次要求小妹把水囊给她喝一些。
因为一开始,大姐因为怜爱小妹的缘故,把水分给妹子喝过,如今绿洲没有踪迹,当然要喝回来才公平。
黄衣裙的二姐一言不发,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姐姐和妹妹一般。
燕忘川丝毫不觉得奇怪,眼下发生的一切,在他的眼里才十二万分的正常。
林见竹那种,是怪胎。
举起手摸了摸自己干裂的嘴唇,林见竹紧了紧手中的剑,他知道,再找不到绿洲,恐怕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