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到学校,就发现学校里学生们情绪都有些紧绷。
刚一进办公室,就见好些老师的情绪也不太好。
“林先生,你消息最灵通。华北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杨玉英摇了摇头。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一片哗然。
“反对华北自治!”
“复我山河!”
“……”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哎,现在这学生真是不好带了,可……也怪不得他们。”
英语系的孟老师抬头摘下眼镜,稍微擦了擦,外面隐约听到有老师出去劝说,闹腾了半晌,终于静下来。
“燕平大学的王先生受了伤,发了电报回来,说情况不好,日本人野心昭昭,当局的反应,让人心冷。”
一众老师们都是无言以对。
很快上课铃声想起,杨玉英进了教室,讲台上一看,学生们的课桌里面全塞着裁剪好的标语,各种宣传画,神情也都有些激动。
这一堂课,杨玉英干脆就给大家讲了讲九一八以后,塘沽协定的前因后果。
杨玉英娓娓道来,仿如亲见,把当时各方反应都说给学生们听。
“……现在想起塘沽协定,尤痛心疾首。从此之后,我们华国的华北,简直成了日本人的后花园,整个华北,再无一日安宁日子。”
所有学生们都被愤怒烧得几乎没了理智,再斯文的学生也忍不住痛骂。
可随着杨玉英的述说,当时的情况如一幅画卷,徐徐在眼前展开。
日本进逼华北,策动华北内乱,政府一面抵抗,一面和谈,和谈几次三番进行不下去,南天门,喜峰口,罗文峪,拼死血战……到最终……协议签订。
学生们听着听着,到渐渐安静了。
这里面的斑斑血泪,谁能看不见?
杨玉英也有些哽咽:“战争失利,打仗打不赢,能怎么办?想不受辱,唯有赢!”
“为什么就打不过?为什么就打不过呢?”
一个学生嚎啕大哭,一个传染一个,学生们痛哭流涕。
什么时候能赢?
杨玉英轻声道:“会赢。日本人必输无疑,中国人早晚会赢。”
真的能吗?
学生们心中茫然。
接下来一日又一日,学校里连上课时都变得有些沉重。
就在杨玉英尽心尽力去上课时,学校里忽然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流言。
有人说,杨玉英和日本人结交甚密。
杨帆一听,就如临大敌。
“都是什么人瞎传的?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不是闹着玩的。”
学校里的学生们,老师们,心里都藏着口气,没准半路上看见有人和日本人说几句话,背地里就有人敢冒死刺杀。
杨玉英现在是琴岛大学的老师,这些流言一旦爆发,对她的名声损害就太大了。
“让我知道什么人胡说八道,我非弄死他不可。”
但这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
比如说,日本人给杨玉英送礼物,送了好几次,还给送花,这都是门卫上递过来的,哪怕杨玉英没要,可人家送就是送了。
还有,也有人传言,杨玉英在日本人面前很能说得上话,学校一位老师得罪了日本人,被抓走了,她几句话对方就把那老师平安无事地送回了家。
这些传言,有人物,有时间,有地点,有背景,再真实不过。
一时间,杨玉英到学校时,总觉得学生和老师们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异样。
到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尤其是听过杨玉英课的学生,都不信她会和日本人来往。
像学校里的大学霸王文湛就说:“林老师如何和日本人来往,那也是为了打探敌人的弱点,好给对方致命一击。”
好些英语系的学生都这般觉得,不是不信杨玉英和日本人有交情,而是觉得有交情也无所谓,因为杨玉英绝对不可能是汉、奸。
虽然她上课仿佛很简单,但是一个人的思想,的确能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来。
这些学生们为了听懂她的课,都做了巨大的努力,耗费了无数的精神,可以说,也很理解她。
“如果林先生是汉、奸,我们希望这样的汉、奸,再多十倍,百倍,千倍!”
可终归是有学生说怪话。
这世上,人只要做事,就免不了要面对诽谤,一个人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恨,再正常不过了。
“小林,你说会不会是日本人做的?你得罪日本人了没?”
杨玉英莞尔,哄了杨帆去工作,她觉得像这样的流言,到不像是日本人放出来的,日本人出手,似乎应该更凶猛些。
眼下这点事又伤不了她皮毛,难道日本人还真敢相信,自己会因为一点流言就真变成‘亲日派’?
杨玉英干脆就对这些流言视而不见,照常上自己的课,反正她一上课,保准整个教室里都不见半点异声。
最近她一般都是上半节课,另外半节课让学生们自己辩论。
反正这帮学生憋了一肚子话,无处可讲,无人肯听,让他们在教室里发泄,还能练习英语,促进学习,总好过他们举着标语,打着旗号去游行。
这天雨后初晴,杨玉英正盯着学生们上课,外面忽然闹腾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日本人杀人了!”
“英语系的杨老师被抓走了!”
杨玉英一怔,骤然起身,举步就向外走去,学生们面面相觑,哪里还坐得住,一涌而出。
众人涌到校门口,杨玉英远远就看到四个日本武士打扮的男人,正同一群学生对峙。
地上有学,好几个学生倒在地上,鲜血横流。
杨帆就被其中一个日本武士提在手里,气息奄奄,也不知哪里受了伤。
“放开我们杨老师……”
话音未落,只见那武士猛地松手,闷哼一声,捂住自己手腕,一道血痕流出。
杨帆还没落地,就让杨玉英抄在手里,站起身顺手一推,推给旁边几个女学生。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