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安脸颊飞红,耳朵根都红得厉害。
孟以非仔细想了想,想起马六的妻子。
马六就是个寻常人,家里祖辈就经营面馆,他有些手艺,除了务农,还经营这家馆子。
平时村子里大集,村民们也都挺乐意到他这儿吃上碗面。
若是有收购枣子的客商远来,他家面馆的生意就能红火些。
但总归是办在村子里的小面馆,赚的钱只是稍微贴补下家用,没多少。
但马六的妻子于秀娘,却是色如春晓之花,不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
听闻还上过学,读过书,只是后来家里落了难,父兄接连病亡,马六又恰逢其时,英雄救美,救过她一回,这才嫁给马六。
孟以非举步进了马六的面馆。
马六看见孟以安,顿时吓了一跳,讷讷道:“安子,那事你也别怪我,我总不能,总不能说谎。”
孟以安唉声叹气,摆摆手也没多言语。
瞿正四下打量,寻一干净小桌落座,却是笑道:“没想到乡下地处的小小面馆,竟也布置得如此雅致。”
桌椅都是好木头,色彩细腻,四角和屋顶上都有吊灯,厨房里的瓷砖,那是顶级酒店装潢才用得起,乍一看,这里到不似乡下小面馆,反而像高级酒店。
后面隔着小院,就是马六和妻子住的地处,只遥遥顺着珠帘看去,院子也不是寻常乡下院子,布置得井井有条,虽未假山池沼,也是花团锦簇。
马六面上讪讪。
孟以安愁眉苦脸的,听到瞿正这么说,到是提起些精神:“跟马六没关系,是那小嫂子讲究。”
瞿正失笑:“一看这位就是个懂生活的。”
马六麻利地煮了几碗阳春面,也没拒绝孟以非的问话,只是显得有些不自在。
“就在昨天晚上,大约得有九点半左右,外面的雨刚停不久,我这面馆正要收摊,秀娘在柜台前头盘账,我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就站在这个位置,抬头一看……”
马六指了指窗户,“我就看见安子从西边过来,速度还挺快,就是跌跌撞撞,好像喝醉了,眼瞅着他一头撞在吴老爷身上,吴老爷仰面倒下,他连哼一声都不曾,一路狂奔就进了巷子,我连忙从屋里出去,到吴老爷旁边,只看见一个背影。”
“哎。”
马六叹气,“你说这事闹的,吴家的二爷和三爷找过来,他们问我,我还能怎么样,不告诉人家,人家不劈了我?咱可惹不起。”
孟以安脸色霎时间黯淡下来。
“这可怎么好?”
他心里难受,看了看大哥,眼眶发红:“大哥,我,你别多想,这是我的事,我一定担着。”
孟以安比孟以非小两岁,今年十六,长得是人高马大,因着干活勤快,晒出一脸古铜色,肌肉也扎实,如果只看背影,谁也不会知道他这般年轻。
但脸上却还带着几分稚气,一说话,声音清脆的厉害。
“我总不会让大哥你沾那门不如意的亲事,爹娘说也不成,本来就不干大哥的事,更不该大哥去抗。”
瞿正一听他这般说,到高看这小子一眼。
孟以非也有些意外,他和他的弟弟妹妹,感情比较平淡,主要是孟以非自小就不怎么说话,总一个人呆着,想感情好,也好不起来。
不曾想真遇见事情,他这弟弟到是有担当,没想着去坑害自家大哥。
孟以非慢慢抬起眼睛,看向马六,轻声道:“是你撞了吴大爷吗?”
马六一怔,面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暴怒:“你,你胡说什么!你不能为了给你弟弟开脱,就随便污蔑人。”
孟以非居然稍稍勾起嘴角,露出笑容来。
他从小就很少笑,脸上一般没什么表情,这一笑,顿时让他的五官都生动许多,连马六都被镇住,一时没了动作,讪讪道:“别把锅往我身上扣,除了我,还有旁的证据,你弟弟一只鞋落吴老爷身边,那鞋就是证据。”
孟以安双手抱头:“我今儿回家,是丢了只鞋。”
“可不是,我亲眼瞧见安子撞的人,还能有假?”
马六高声道。
孟以非又笑了笑:“马六,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别撒谎了,智商低的人,撒谎总会让人发笑。”
马六愣了下:“什么?”
孟以非调整了下姿势,倚着靠背,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你说昨天晚上九点半,看到我弟弟跑过来撞了吴老爷?”
“是啊?”
“撞倒了人,他还迅速跑走了?”
马六重重点头:“没错。”
孟以非轻轻抬头,此时天色已黑,面馆里亮了灯,整个孟家村,就再也没有比这里更亮的地处,恐怕连吴家都不成。
如今电力何等稀缺,就连登州市,有时候还要限电,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
孟以非指了指外面:“你看。”
马六下意识一抬头,脸色刷一下白了。
他在窗户上,只看到了自己的脸。
“昨晚下雨,阴天,你们这一片外头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你在房间里,亮着灯,怎么可能看得到外面的景象?”
马六一时惊呆。
孟以非叹息:“孩子们都懂的道理,马六,你哪怕不上学,也该多读读书,看看报纸,观察生活啊。”
马六张了张嘴:“昨晚屋里停电,没有亮灯……”
瞿正嗤笑。
孟以非到是扬了扬眉:“也有道理,但我弟弟一个喝醉了的酒鬼,要怎么像你说的那样飞奔?他长得这么高,又胖,小小的巷子走起来都要撞东撞西,磕磕碰碰,特别困难,又怎么可能跑得掉?”
马六顿时无语。
孟以安听得有些迷糊,但马六撒谎这事,他还是明白了,猛地坐直了身体,双目圆瞪:“马六,你为何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