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开口。脸上那股阴寒的感觉瞬间淡了不少，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凝了一抹幽沉凝重的情绪。

柳倩盯着他的脸，心跳急速的加剧。最后，被那混乱急剧的心跳干扰，她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沉默了片刻，她才一咬牙，盯着男人问了一句：“你是莫西杨？”

男人没有回答，在她看来就是默认。

瞬间，她的手臂扬了起来，对着莫西杨的脸就甩了一巴掌。

“混蛋！”

“啪”的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包厢。脸上一麻，莫西杨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骇。

但是他没有动，而是依旧笔直的站着，面上无波的看着已然愤怒的恨不能吃了他的柳倩。

静默几秒，莫西杨才道：“云涵走的时候痛苦吗？”

“你还有脸问这个？”

柳倩冷笑，目光冷冷一沉，“她死的时候你在哪呢？”

“孩子呢？”

莫西杨没回答柳倩的话，直接又问了一声。

“死了。”

柳倩冲口而出：“都死了。跟她一起，死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方。”

那是海边，程云涵带着还没出世的宝宝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深海里。

那个场面，柳倩没看到。她是在第二天才得到消息的。有人看见了海上的浮尸，警察找了一圈找到了她这里来。

见到程云涵的那一幕，柳倩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穿着一身白裙，浑身湿透，肚子高高的鼓起，被放在医院的冰棺里，上面盖着白布。

一切都是雪白雪白的。那一眼之后，很久之后，柳倩都觉得眼前总有一片白在晃动。

而这一切，她知道，都是一个男人造成的。

发生在程云涵身上的是一个恶俗的始乱终弃的故事。她上学的时候就成绩优异，作为保送生出了国。在那个善于制造浪漫故事的国度里，她认识了一个男人。

对于年轻貌美，性格活泼的程云涵来说，恋爱的开始很顺风顺水。很快，她就交了心，他们就在一起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程云涵，并不知道交心的只是她自己，而那个男人，他没有心。

后来，她还没结束学业就回来了。回来不久，柳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母亲的责难随之而至。

起初，云涵还说，她的离开只是想让那个男人明白失去才懂得珍惜的道理。

柳倩还记得，那时候云涵很有信心的告诉她，那个男人一定会来接她和宝宝的。

可谁知？她这豪言壮语放出去都大半年了，那男人也不见踪影。

再后来……没有后来了。表面上看着平静无事的云涵在一个晚上把自己和孩子一起投进了海里，再也没回来。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的主角程云涵，是她的姐姐！亲姐姐。

只不过，她们从小经历父母离异，两人大部分人时间不生活在一起。她对这个姐姐的印象多半停留在几岁之前，然后就是程云涵受了情伤从国外返回滨海投靠母亲之后的这段时间。

前前后后加起来，她们的姐妹情不过几年的功夫。

但这并不影响，她们之间的血缘之亲。事实上，就是程云涵跟父亲生活的这些年，她们也保持着还算密切的联系。

她们，既是姐妹也是闺蜜。

柳倩并不知道姐姐云涵最后还是否对那个负心男人心存一丝爱意，反正在她这里，这个人已经成了她此生最恨的那个人。

她恨恨的盯着莫西杨，眼中迸出的狠光如尖刀一样刺向他。

莫西杨一直沉默着，目光虽然落在她脸上，却又仿佛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的脸在看另外一张脸。

有那么一瞬间，柳倩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出了一抹痛苦之色。

似乎，为了那两条命，他也在心疼。

心疼？太可笑了。这种混蛋还会心疼？

柳倩牙关一咬，目光一转，随手就奔到身旁不远处的桌子上，伸手抄起了莫西杨刚刚喝剩下的一杯茶，转过来想都没想就撒到了他的脸上。

这还不算，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杯子，她又将杯子砸在了莫西杨的脸上。

“混蛋！”

柳倩愤怒的低吼一声。胸口剧烈的起伏的瞪着莫西杨。

这半茶杯水和一个瓷质茶杯，莫西杨都没躲。

一茶杯下去，他额头上的血就和那幽绿的茶水一起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莫西杨笔直的站着，脸上极其的狼狈。茶水，甚至还有茶叶挂在脸上，右半边脸上还有一条血迹。

可即便如此，他脸上倒并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只是那紧盯着柳倩的两道目光，显得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