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福回过头,只见福宝正站在那里擦汗,她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笼布,笼布好像还隐约冒出热气,看上去是新蒸出来的。
陈有福不好意思了:“福宝这是给你爹送吃的吧?那你赶紧给你爹送过去吧,可别耽搁了。”
福宝听了却笑着说:“有福叔,这一锅窝窝是我娘蒸出来,让我们送给大家伙吃的,你们趁热赶紧吃吧。”
大家听这个,都有些纳闷,要知道这年头谁家不缺一口吃的呀,粮食就是命呀,所以谁也不好意思轻易拿别人吃的。
而福宝这个时候已经揭开了笼布,从里面拿出一个一个的小窝窝头,先给了陈有福一个,接着陈有粮以及其它人。
大家低头看下去,只见这个窝窝头是深褐色的,上面掺着一些萝卜丝,捏一捏有些弹性,热乎乎的,看上去——好像挺好吃?
这是啥?没见过啊!
福宝这个时候正分着,分到最后多出一个,她就要递给聂老三媳妇。
聂老三媳妇绷着脸:“这是啥,我可不稀罕!别把人给吃坏了!”
福宝听了,立马收回了小窝窝头:“有粮叔,你个头大,多吃一个吧?”
陈有粮一听这话,赶紧接过来。
管它是啥,能吃就行!
陈有粮接过来后,率先往自己嘴里填。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尝起来。
味道说实话一般,有一股野地里的清香味儿,口感倒是可以,细腻糯软,但是吃起来不粘牙,咽下去也觉得能管饱。
陈有粮吃了一个后,三下五除二又把另一个也吞下去了。
“这是啥啊,不错不错,挺好吃!”
其实未必有多好吃,也不见得比吃惯了的红薯面窝窝头好吃,但是人饿极了,能填饱肚子的就是好吃的,至少这玩意儿是粮食,比那什么野菜叶子好吃!
大家吃下去后,也觉得不错,纳闷地看着福宝:“这到底是啥啊?”
也是怪了,好好地拿出这种稀奇的窝窝头来,还大方地分给大家。
说实话,在这个时候,粮食就是命,真没人随便这么分,大家吃了别人的也都不好意思。
福宝抿唇笑了:“这就是蕨根粉做的啊,除了一些萝卜丝和蕨根粉,我没加其它任何东西!”
把蕨根粉和面,然后把白萝卜给切成细丝丝掺和进去,之后就可以上锅蒸了,就是这么简单。
这种东西的营养也许连红薯面都不如,也未必有红薯面好吃,但确确实实能填饱肚子的!
蕨根?
陈有粮一听,眼睛都发光;“这真是蕨根里出来的?那不是白色的吗?”
福宝:“我也不知道,蒸出来就是这颜色,可能是加了萝卜就变色了?”
而其它人,哪里关心颜色啊!
不管是红色黑色黄色甚至粑粑色,都可以,只要能吃进肚子里管饱,只要吃了不饿,那就是好颜色!
大家全都兴奋了:“这,这还真行哪?”
陈有福是傻眼了,他不敢相信:“啥意思?这是蕨根出来的粉蒸成的窝窝?不是你家的粮食?”
福宝点头,心里是有些小得意的,不过努力装作很镇定的样子:“是啊,我家只出了半根白萝卜剩下的,都是蕨根粉,就是昨天我在井台上捣鼓出来的。”
陈有福呆呆地站在那里,回味着口中的滋味,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远方,一句话都不说。
其它人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中,满心盘算着自己赶紧要去山上挖蕨根。
沈红英心里疯狂地想,错了,错了,昨天就该跟着别人去!自己晚了一步,晚了一步哪!
懊恼死了,气死了。
福宝看着这样的陈有福,却有些担心了:“有福叔叔,你没事吧?你,你怎么了?”
看着这样子,两眼发直,跟傻了一样。
周围的人这才注意到陈有福,都惊到了:“有福,有福,你咋啦?”
陈有福在大家的呼唤中,终于慢慢地缓过神来,他的目光从大家伙脸上,转移到了福宝脸上,最后又落在了只剩下一点点末末的蕨根窝窝头上。
“不用挨饿了!有粮食了!”
陈有福突然发出气壮山河的一声吼。
全场人,差点被他吓死!
吓过之后,大家突然都哭着笑了:“走,咱挖蕨根粉去!”
旁边的聂老三媳妇呆了,她是真呆了。
那蕨根粉,真能吃?还,还挺好吃?
那她,她也要尝尝!
她扑过去:“福宝,给我尝尝,啥滋味啊?”
福宝一摊手:“没了呢!”
沈红英见了,冷笑,一把拉过福宝;“福宝,走,咱们挖蕨根去,你再把这蕨根怎么变成窝窝头的事给伯娘好好说说。”
说着,她回头,鄙视地瞪了一眼聂老三媳妇:“我呸,你刚还说啥来着?有本事你别吃,你别吃!”
大家这才想起来,陈有粮哈哈大笑:“我的工分,记着,我的工分,回头给你算账!”
说完,跟着大家伙往山里跑。
挖蕨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