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顿时大笑,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湛若水又说:“理与欲为何又能合一呢?欲也分轻重好坏。懒惰乃人欲也,勤奋乃天理也。但如果有懒惰之人,发明出舟船车马,利济天下百姓,那他懒得就有理。人欲没有止境,只有圣人才能除之,我等凡夫俗子,应该尽量克制人欲,也应该利用人欲去做正事。”
“先生高论!”那弟子佩服道。
湛若水笑着说:“我也是两年前想通的。当时家母病逝,我回乡丁忧,思考程朱理学、陆陈心学、阳明心学、物理学派之异同,苦思一载终有所获。刚才的‘理与欲’观点,其实借鉴了王若虚的物理学说。物理学派以实用为主,不事虚谈,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学问。”
又有弟子问:“先生,若弟子想研习物理,必须前往京城求学吗?”
“那倒不必,”湛若水说道,“你想学物理,我也可以教。但只限于基础,若欲更深一步,还得去京城物理学院,因为物理学派的知识每天都在增加。”
突然,湛若水的随从跑进学堂,小声嘀咕道:“老爷,有官兵来了,说是奉皇命请你当官。”
湛若水面不改色,只说道:“让他们等着,不得惊扰众弟子。”
一直讲学到傍晚,湛若水终于宣布下课,施施然走出教室,拱手道:“我便是湛若水,阁下身居何职?”
满正作揖道:“我是浙江备倭总兵满正。前些日子,佛郎机船队在杭州湾外,擅自攻击大明属国商船。陛下命我出兵征讨,侥幸将敌人全歼,俘虏佛郎机海船十三条,俘虏佛郎机水师官兵数百人。”
湛若水的老家就在广州,当然知道佛郎机船坚炮利。
事实上,去年底的时候,西蒙便在广州湾内,攻击过别国走私船队。只要不是葡萄牙商船,西蒙见了直接开炮,甚至击沉了两艘中国民间走私船。
对此情况,广东官员毫无办法,广州水师那几条破船,也完全不敢跟佛郎机人干仗。
湛若水惊问道:“佛郎机水师将领,可是叫什么西蒙?”
满正笑道:“正是此獠,如今被关押在杭州大牢。他在广东也犯过事儿?”
“满总兵勇悍若斯也!”湛若水赞叹道。
满正掏出一封文书、一封信件,交给湛若水说:“王侍郎向陛下谏言,推荐湛先生出使满剌加。”
信件是王渊写的,把事情交代清楚,并陈述了这次出使的关键。
湛若水顺手把授官文书收好,以翰林院编修的身份,兼任礼部员外郎,论品级是升官了,但也没啥可高兴的。就湛若水的资历,直接转升礼部郎中都够格,如今不过是多了个临时兼职而已。
花费一天时间,湛若水把书院事务安排好,便跟着满正一起前往马六甲。
当大明宝船来到马六甲的时候,瞬间就引起港口轰动,葡萄牙人吓得连忙架起大炮。毕竟,宝船实在太过巨大,比葡萄牙本土的两艘主力战舰都大得多!
湛若水登岸一问,葡萄牙总督不在,马六甲连个能拍板的都没有。
于是乎,满正在马六甲卸货之后,就立即购买商品返航了——王渊有叮嘱,宝船不能驶往印度,担心被葡萄牙人扣下。
印度,才是葡萄牙的东方老巢,那里有全亚洲最大的造船厂、兵工厂,葡萄牙东方舰队的主力也一直留在印度。一艘宝船,两艘鸟船,带着十多艘缴来的海船,跑去印度纯属给人送菜吃。
湛若水作为使者,只带几个随从,乘葡萄牙海船前往印度果阿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