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皇上才道:“你今儿个话挺多的。”
吴公公垂着眼,叹道:“小的只是觉得,四公子很少有求到您跟前的时候,既然一桩事情已然不可能了,那么能依他心相的,还是依了他……”
不可能的那一桩,是让四公子认他真正的母亲。
回应吴公公的,是皇上的一声长叹,叹得疲惫极了。
皇上抬手,按了按眉心,眼皮子垂着,挡住了他的双眸,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掩在了里头。
吴公公看不到,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窥视皇上的内心。
良久,皇上才开口,声音干涩喑哑:“依了他吧,你去趟常宁宫,和太妃娘娘说一声,至于年前还是年后,让礼部依着六礼的日子正常排,排到什么好日子就定什么日子,一切章程,请太妃娘娘掌着。”
吴公公应了声,立刻退出去,又往常宁宫去。
今日不容易,皇上原就心情不好,吴公公又说了那么多,好几次都是堪堪卡在作死的边缘。
因此,到最后他有些话也真不敢再问了。
比如说,这个让礼部来……
臣子婚仪,礼部可是不管的,唯有皇子娶亲,那六礼安排,才是礼部的活。
认祖归宗显然是谈崩了、搁置了,可婚仪还是礼部出马……
这事儿呦!
吴公公脑门也发胀,走到半途,脚下一踉跄,好在是稳住了,才没有摔着。
啧啧啧!
先前怎么没有想起来呢!
第一轮六部观政结束之后,听说,三殿下与四公子会选礼部。
难怪四公子忽然间来扯“掐头去尾”、“二十七个月”,敢情是要亲自参与礼部安排,自己盯着。
四公子急着要娶媳妇儿,人就在礼部坐着,礼部上上下下,谁敢慢悠悠地拖到年后去?
还不得在年前就把婚事给办了呀!
可这婚事,怎么可能好办。
规制到底卡在哪条线上,礼部的大人们有的头痛了。
当然,他吴公公,到时候也一样夹在中间,上要揣摩皇上的心意,下要应付来摸底的礼部老大人。
也难,也难!
吴公公往常宁宫走的时候,霍以骁正端坐在霍太妃跟前。
霍太妃一脸严肃,沉声道:“议程先走起来,我答应你,一年内走完,等三年一到,选个日子就完婚。这么算来,其实也就一年。你现在紧赶慢赶的,也就早上半年。你就非要这么赶?”
霍以骁颔首。
霍太妃瞪了他一眼:“怎的?让你多等半年,媳妇儿还长脚跑了不成?”
“跑是跑不了,”霍以骁笑了笑,“她跑不了,但我担心我管不住自己的脚,总想找她。”
霍太妃气笑了,一巴掌拍在霍以骁的胳膊上:“自个儿听听,这都什么话!”
“真心话,”霍以骁道,“跟您才说真心话。”
霍太妃道:“哦,那你在御书房里,又是胡言乱语了?”
霍以骁轻咳了一声:“那倒没有,皇上那儿,我说的也都是实话。”
霍太妃:“……”
她不用细问都知道,不仅是实话,还全是狠话,肯定没有一句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