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本来就是他的女人……
脑袋往下一点,指关节没有撑住,皇上从梦中惊醒过来。
这里是他的御书房。
那年旧事,已是尘埃,消散尽了。
可他久久无法回神,眼前浮现的是那张苍白到极致的脸,只唇上破口泌出来的血珠子,成了画面里唯一的色彩。
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是那一巴掌,穿过了梦境,扇在了他的脸上。
皇上重重咳嗽起来。
守在外头的吴公公赶忙进来,端茶伺奉。
皇上接过了茶,仰着头喝了,道:“朕睡了多久?”
吴公公垂着头,道:“不足一刻钟。”
“以骁回去了?”皇上见吴公公颔首,又问,“他说什么了?”
吴公公道:“四公子说,他知道您的难处。”
皇上笑了笑。
吴公公揣度着皇上的情绪,直觉此刻适合开口,便问:“那之后的婚仪章程……”
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皇上长长吐了一口气:“随他吧……你退下吧,让朕歇会儿。”
吴公公应了一声,恭谨退了出去。
这一间书房里,又只余了皇上一人。
他靠着椅背,几次睁眼闭眼,用力地,把那张脸从脑海里挤出去。
都过去了……
他想,一切都过去了。
已经快二十年了。
那日之事,那日争吵的诱因,以及那日的后续,都被埋藏起来。
没有人知道,太妃娘娘不知道,吴公公不知道,这宫里宫外,再无知情之人。
霍以骁也不会知道。
隐约窥见一角的人,也都不在了。
尘埃落定。
也只有梦里,偶尔会钻出来,刺得他心惊。
无妨,不过就是梦而已。
御书房外,吴公公招呼了小内侍,让他去一趟千步廊。
礼部衙门里,才刚把屁股坐热的杜泓听说御书房又来人了,心里一颤。
他被皇上打发出来,自然不知道皇上与四公子后头说了什么。
四公子回来时,情绪风平浪静,根本窥不出丝毫端倪,以至于,杜泓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小内侍行了礼:“杜大人,皇上交代了,就依着大人刚才背诵的章程办。”
杜泓松了一口气。
这一回,两父子也吵出结果了。
很好。
小内侍又去禀了霍以骁。
霍以骁看着手中文书,道:“知道了。”
待小内侍离开,朱桓偏过身子,问:“杜大人在御书房里背了哪份章程?”
同在礼部,几位大人们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出来的内容,朱桓大致有数,只是不清楚最后呈给皇上的是怎么样的。
霍以骁道:“从霍家出发去燕子胡同,不去奉天殿。”
朱桓的眸子蓦然一紧。
那份!
他原本以为,父皇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即便是各退一步,不在奉天殿,父皇也会要求霍以骁进宫,他的寝宫也好,御书房也罢,以君对臣、父对子训诫一番。
可父皇最终还是让步了。
霍以骁在御书房里到底和父皇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