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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
何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本来是打算利用夏岚歌的过错，提出加薪晋升提高福利等等要求，因为之前夏岚歌还挺好说话的，而且也会从自己身上找错误。
而这一次她又的确害得戈兰一蹶不振。
何薇就以为，夏岚歌是肯定没脸跟她反驳什么，最后乖乖答应他们的要求。
可谁想到。
夏岚歌竟然这样反将一军，竟然拿出他们的绩效说事。
开什么玩笑？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妥协？
只见何薇面色铁青，她黑着脸看向夏岚歌，硬声道：“开什么玩笑啊？你以为这几个月我们绩效差都是因为谁？要不是你败坏了戈兰的名声，害得戈兰在业界形象大跌，我们的绩效会差吗？”
“就是就是……”
不只是何薇。
还有不少人也跟着附和。
这些人跟何薇一样，都担心被夏岚歌用这样的理由赶出戈兰。
“戈兰的形象一落千丈，这是不争的事实。”
夏岚歌淡淡道。
“呵。”
听夏岚歌这么说，何薇莫名松了口气。
她冷笑道：“算你还看得清现实，害得戈兰变成如今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是你，阮总！”
“……”
“真要负责任，难道不该是你第一个负责吗？”
“……”
夏岚歌静静地看着何薇，眸色间带着一丝幽冷的寒芒，淡声道：“我做的事自然会负责到底，但这不代表你们在戈兰浑水摸鱼就能逃过一劫。”
“……”
听到夏岚歌的前半句话，何薇刚要露出得意的神色。
哪知。
后面的半句话又让她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只见何薇双手紧紧地捏成拳，磨牙道：“你说我们浑水摸鱼？现在整个公司有谁能卖出一件衣裳？真要用绩效来裁人，恐怕整个公司都没人了！”
何薇多少还是了解过情况的。
自从杨雪接管了公司以后，戈兰就爆出了各种问题。
先是货物对接，质量出现问题。
要么就是接货量太大，交不出货来。
她将公司搞的一团糟后，夏岚歌又来了一击重创，爆出了小三上位的丑闻。
此后。
戈兰对外的形象就不断下滑。
之前就说过了。
戈兰是针对上流圈子的高端品牌，品牌效应非常重要。
作为戈兰核心的负责人，理念的灵魂人物，爆出了不堪入目的丑闻，这对一个顶尖的服装品牌是致命的打击。
随着名声越来越差。
公司的服装销量更是落入了低估。
一个月不如一个月。
到了这个月，除了郁欢的老客户看在她的面子上买了几件，其他人的，几乎一件都没有卖出去。
戈兰业绩考核最核心的环节，就是服装销量。
大家都没有卖出服装。
她不信谁的业绩又能有多好。
真要裁员。
戈兰就彻底毁了。
所有的设计师都要玩完。
“谁说绩效考核只关注你们的服装销量？”
夏岚歌反问。
“……”
此话一出，何薇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皱着眉看向夏岚歌，咬牙道：“不是看销量，还能看什么？”
夏岚歌见何薇事到如今都没意识到自己终究错在了哪里，眼神越来越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冷看着她，说：“在你眼中，戈兰就只是一个服装公司吗？”
“……”
这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
戈兰不是服装公司，又能是什么？
他们卖的不就是服装吗？
只是针对的客户人群都是上流圈子的人罢了。
“……”
夏岚歌看到在场有不少人都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几乎快要气笑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
坚定了她要将这群滥竽充数的人赶出戈兰的决心。
她视线一转，在台下扫视着，冷声问道：“有谁能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吗？戈兰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
刚才还有些闹哄哄的会议厅。
一时间。
又变得鸦雀无声。
而就在这时。
夏岚歌的视线落在了一个靠后排的设计师身上。
是Lisa。
只见Lisa还是一副高傲的模样，从刚才夏岚歌说要裁员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没有慌张，反倒是在看到那群人慌乱后，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Lisa。”
夏岚歌叫住对方，道：“你觉得戈兰的本质是什么？”
话一出口。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Lisa身上。
Lisa见夏岚歌点名自己，眼底还闪过一抹诧异，但她也没表现出慌乱感，双手抱着手臂，甚至都没站起身来，高声道：“咱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
“以为谁随随便便就能做一套时装出来吗？”
“……”
众人对Lisa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感到一丝疑惑。
这跟夏岚歌的问题有什么联系吗？
而夏岚歌听后。
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弧度。
只听Lisa接着说：“我们是设计师，设计师的工作就是要创造艺术，戈兰卖的也不是衣服，而是我们这些人的创意！”
此话一出。
不少人顿时如同醍醐灌顶。
对啊。
他们是高端的时装品牌，戈兰这一个品牌，就代表着一个时尚，一个风格。
若不是从众多的设计中脱颖而出，又怎么可能卖出高价来？
真正的服装成本能有多少？
最有价值的部分，不就是创意吗？
大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何薇听Lisa这么说，脸色变了变。
她却是得到了一些启发，也认同Lisa说过的话。
但是！
这跟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现在讨论的不是各个设计师的绩效问题吗？这跟创意能扯上边吗？
何薇刚这么想的时候。
忽然。
一个念头突然极快地在脑海中闪过，紧接着，何薇的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看向夏岚歌的眼神中也增添了几分忌惮。
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啊。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只见张兰这是让人搬来了一个个文件夹。
摆在了前面的办公桌上。
等全部摆好了以后，夏岚歌才继续看向那群人，淡声问道：“这些，是你们这几个月交上来的设计图。”
“……”
一群人安静至极。
整个大厅，仿佛掉一根针都能被听见似的。
只有夏岚歌的声音缓缓响起，道：“早上我来公司后，就快速将这些设计图浏览了一遍。”
“……”
“知道我想如何形容吗？”
“……”
“都是垃圾！”
“……”
“我刚看到的时候，都差点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公司。”
“……”
“怎么也想不到，戈兰里面最优秀最精锐的一批设计师们，竟然就交出了这样的设计图！”
“……”
“这是是小孩儿涂鸦吗？”
“……”
“我要的是设计，而不是垃圾！”
“……”
“因为服装卖不出去，所以就浑水摸鱼，用这种垃圾来充数，这简直是诈骗！”
“……”
“对于这种在公司紧咬关头就松懈下来，甚至还打算趁机吸公司血的人，我只想说，很抱歉，我们戈兰还养不起这么这些大佛！”
话音落下的同时。
夏岚歌便将手中的设计图往空中一扬。
无数的设计图纸飘在空中，然后又散落在地上。
“……”
众人看到这一幕时。
越发的寂静下来，仿佛来彼此的呼吸都凝固了。
“重复的话我不想再多说。”
这时。
夏岚歌再次出声，道：“最后一遍，念到名字的人，给我自觉离开！”
她第二次念出了“何薇”的名字，目光冷漠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理由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可以请你离开了！”
“……”
何薇面色铁青。
夏岚歌的一大通话，将他们这些人直接贬低得一无是处。
可偏偏。
他们还没有反驳的理由。
因为他们的确是为了图应付，才随便交了图纸上去，本以为在这样的多事之秋，连服装都卖不出去的时候，肯定没有再来在意设计图的事。
谁能料到，夏岚歌竟然严查了这几个月的设计图。
真该死！
一个小三上位的贱人，也这么嚣张！
何薇恨恨地瞪了夏岚歌一眼，那样子仿佛要将人给生吞活剥了。
夏岚歌凝着何薇，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道：“怎么？是需要我让保安将你请出去吗？”
“……”
何薇一听。
脸色变得更加难堪。
她发出一道重重的哼声，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等何薇走后。
夏岚歌收回视线，继续念着名单。
有了何薇的先例，自然也没人再自讨没趣，在被念到名字后，便直接起身离开了，而有些甚至还挺有自知之明地不等夏岚歌念到名字，便先一步离开。
等夏岚歌念完最后一个名字时。
偌大的会议厅。
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不到，会议厅变得空荡荡，稀稀拉拉地坐着。
看到这幅场面，郁欢都有些愣神。
其实在开会之前。
她便已经跟夏岚歌商量过裁员的事情，因为之前的动荡，戈兰的心早就不齐了，还有不少别的服装公司来挖角，现在的戈兰，就是一盘散沙。
裁去对戈兰心中有异的人，是保本的最好办法。
但她没想到这么一裁。
竟然让戈兰损失了三分之二的设计师。
这可不是件小事。
失去了设计师，戈兰就相当于失去了血液跟动力，整个公司的运作都会出现问题。
这么浅显的道理。
夏岚歌不会不明白。
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郁欢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而夏岚歌则目不转睛地凝着前方众人，她面色如常，明明设计师都走掉了大半，也没有露出半点慌乱之色，甚至还表现得很从容。
“剩下的各位，都是准备留在戈兰，并且在戈兰最艰难时刻，也始终坚守自己职责的人。”
说着。
夏岚歌缓缓起身。
她站起来，然后朝着那些设计师们深深鞠躬，道：“在这样严峻的环境下，你们却依旧对戈兰不离不弃，我代表戈兰，由衷的感谢你们。”
“……”
留下来的设计师们看到夏岚歌这样的举动，都有些诧异。
事实上。
今天夏岚歌的反应也挺让他们吃惊。
本以为夏岚歌召开会议，是打算对之前的事做出解释，或者道歉之类的，结果一开始她就给了全员一个下马威，甚至还做出了裁员的决定。
剩下的人都以为夏岚歌是打算走独裁路线了。
可谁想到。
等那些人走后，她却又开始走怀柔路线了。
“大家一定觉得很奇怪，刚才为什么我不对之前的那些事做出解释，或者给你们一个交代，我只是觉得，对那些对戈兰不忠的人，我没必要解释什么，也不需要对他们感到歉意。”
在其位谋其事。
这最基本的工作，他们都没有做到。
她有什么好对他们说对不起的？
戈兰的工资是白给的吗？
戈兰又不是做慈善的。
但是。
对于这些始终坚守自己岗位的设计师们，夏岚歌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因为他们对戈兰还抱有希望，一直作为血液跟动力在戈兰运转着，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她不能让这部分人寒了心。
深吸一口气后。
夏岚歌继续道：“我想，大家应该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没错，我的真名叫做夏岚歌，虽然之前一直是用阮小冉这个身份出现，但夏岚歌才是我的真正身份。”
“……”
“这件事的具体原因我不方便详谈，但是我的身份已经得到了公证，对照手段是通过指纹验证，对其有质疑的，可以直接去询问结果。”
“……”
“过去发生的事，作为夏岚歌这个人，我不觉得我有需要道歉的地方，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夺回我的丈夫跟本属于我的一切。”
“……”
“但是，作为戈兰的负责人，我很抱歉，让戈兰也受到了牵连，连带着你们也遭受了社会的舆论。”
“……”
“其实我在证实身份前，考虑过之后的局面，也商讨过重新变回夏岚歌的容貌，来避免一些必要的舆论压力，但也因为个人原因，变回原来容貌的提议被我否决了。”
说到这儿。
夏岚歌再次对众人弯腰鞠躬，道：“对此，我对大家感到十分歉意，抱歉，因为我的任性，今后戈兰还会遭遇很多困难跟挫折。”
“……”
“如果在场的各位有接受不了的，也可以离开。”
“……”
“但请不要担心，就算你们离开，戈兰也不会亏待你们，会给你们补偿金作为弥补，并且会积极为你们联系适合的服装设计公司。”
“……”
台下。
一片寂静。
而夏岚歌的心此刻也有些打鼓。
对于之前走掉的那些人，走了就走了，夏岚歌不会有丝毫的可惜。
但是现在留下的人，可以说全部都是对戈兰有感情的，他们在戈兰最危难的时刻都可以做到不离不弃，夏岚歌其实很希望对方能够全部留下。
不过。
该说的话却是该说清楚的。
因为她不打算换回原来的容貌，决定继续使用“阮小冉”的脸，那么今后势必还会遭受很多舆论压力。
留下来的人。
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继续艰难下去。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这么多人都陪着她硬扛下去。
若是他们想要离开。
夏岚歌不会阻拦，作为他们辛勤付出的回报，她甚至会给他们很丰厚的离职抚恤金。
在说完了那番话后。
隔了好一会儿。
最后。
只有两个人起身，对夏岚歌鞠了鞠躬，随后离开。
剩下的。
接近三分之一的设计师，全部留了下来。
看着始终坚持留下的这群设计师们，夏岚歌感动不已，她眸子闪动着，看着面前的众人，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道：“大家，是决定留下了吗？”
其实这次的决定。
对夏岚歌来说也算是一场豪赌。
她预估着会离开很多人，戈兰会遭受一次重创。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
留下来的人。
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竟然还剩了将近三分之一啊。
她还以为。
最终留下的人会不足两成。
说不高兴是骗人的。
这时。
有人出声了，道：“阮……不，现在应该称呼夏总了，我们留下来，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更是因为戈兰‘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
“……”
“如今太多时装都开始追求创意，而忘记了最原本的初衷。”
“……”
“衣服是给人穿的，而不是让衣服来挑人。”
“……”
“我们希望将这个理念发扬下去，并且影响更多的人，所以才留了下来。”
“……”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的确有些令人望而生畏。”
“……”
“但之前都已经熬过来了，如今我们的主心骨回来，我们相信之后戈兰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我们也希望夏总能够承诺，带领着戈兰成为世界顶级的时装。”
这番话。
真是让夏岚歌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翻腾起来。
让戈兰成为世界顶级的时装品牌，是夏岚歌创立戈兰时，就存在的梦想。
如今。
竟然聚集了这么多跟她志同道合的人。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再次对众人鞠躬，道：“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信赖，我夏岚歌跟你们保证，一定会让戈兰立于时装界的顶端！”
在一番慷慨陈词后。
众人的情绪也都有些被调动起来。
会议厅内。
刚才还死寂沉沉，如今却变得振奋人心起来。
在交代了之前的那些事后，夏岚歌又对之后的工作作出了部署。
一场会议。
直接开到了下午两点。
散会后。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会议厅，夏岚歌也跟着郁欢一起朝着顶楼的负责人办公室走去。
在走进办公室后。
夏岚歌坐回了椅子上，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总算了结了一件大事。”
“……”
郁欢靠在她旁边的办公桌上。
听夏岚歌这么一说，她忍不住泼冷水，道：“这算是了结一件大事？你知道你裁掉了多少人吗？”
“大概有三分之二吧。”
夏岚歌数了数道。
“你也知道是三分之二？”
郁欢蹙眉，不解地看向夏岚歌，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一下子裁掉了这么多人，对戈兰来说将是一次重创！”
若没有之前的那些丑闻的话。
郁欢还没这么担心。
可现在戈兰的风评很差，想要招纳新鲜的血液，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一个人都招不到。
没有优秀的设计师会去一个没有去前途的设计公司。
虽然不想这么形容戈兰。
可现在戈兰面临的局势就是不容乐观。
小三上位。
只要这个标签还存在，戈兰的声誉就很难出现根本的逆转。
想到这儿。
郁欢不禁又看向夏岚歌，低声道：“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很难相信，你竟然会是真正的夏岚歌。”
“……”
夏岚歌耸肩，摊手道：“其实这事若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都不相信，但这就是真相，我是夏岚歌，不是狗血的八点档电视剧，也不是小说。”
“……”
郁欢听夏岚歌这么说，轻叹了一声。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淡声道：“你是不是真的夏岚歌，对我来说影响不大，反正只是换了个身份，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就行。”
“嘿嘿。”
听郁欢这么说，夏岚歌感觉心中暖暖的。
她笑着看向郁欢，道：“郁姐，谢谢你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真的……”
“别急着拍马屁。”
郁欢打断夏岚歌的话。
她扫了夏岚歌一眼，道：“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为什么你不打算换回原来的样貌？明明那样能免去很多麻烦。”
“你们不都习惯我这个面容了吗？”
夏岚歌笑着说：“我突然变回原来的脸，你们真不会觉得不适应？”
毕竟之前杨雪顶着她的脸做过挺多恶心人的事。
郁欢跟洛弯弯也很讨厌杨雪。
虽然那张脸是无辜的。
可是看到的时候，肯定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吧。
“……”
夏岚歌的这番话，郁欢也无法否认。
确实。
若真的换回以前的容貌，因为杨雪的缘故，她肯定会有些接受不了，但要是不换回来，舆论压力又太大。
再三权衡后。
郁欢还是觉得夏岚歌应该换回原来的脸。
她说：“我们适不适应无所谓，重要的是需要给外界一个交代，你之前将身份搞得太糟，若能重新换回原来的脸，大家自然而然就会将你当做夏岚歌。”
可现在。
夏岚歌浑身充满了别扭。
她自称是夏岚歌，却又长了一张“阮小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