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人嘀咕道:“不给钱也行,给粮食给肉,或者帮她家去干活,她是个很有手腕的女人,你看最后她年老色衰了,还知道嫁给逍子当媳妇,让逍子去养着她。”
“给粮食也行?”徐大吃惊的问道,“还有这样的好事?不是,还有这样的事?”
杨山尴尬一笑,说道:“粮食是我们山里人硬通货,其实在我们这地方,钱铢用的真不多,大家伙都是以物易物,粮食最好使。”
王七麟问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红梳怎么死的?诡事与她有关吗?是红梳死后变成鬼了?闹出诡事了?”
杨山摇头道:“不是,唉,其实说起来,这件事真是一件头疼事,这闹出诡事的人家也是个可怜人家!”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户人家,男人叫廖玉春,女人叫廖蒙氏,唉,这廖玉春呀,年轻时候最迷红梳,他一心一意想娶红梳回家,哪怕红梳不能干活不能生崽也没关系。”
“可红梳看不上他!”
“春哥就是个寻常跑山的庄稼汉,红梳想过好日子,她就算想嫁个人家,也是嫁个地主老财,起码嫁给个读书人,读书人有可能考取上功名去当官,她早先只想做官夫人。”蒋吉福说道。
语调有点酸溜溜。
王七麟猜测他曾经也去追求过红梳,然后让人给鄙视了。
杨山再次叹了口气:“唉,反正春崽即使结婚之后也还是迷恋着红梳,隔三差五去给红梳家送粮食送菜,帮她去忙活地里那点活。”
“廖蒙氏受不住这气呀,她跟春崽总是打架,后来见自家男人一直痴迷红梳,索性不给他廖家生娃,怀了娃子也会偷偷吃药打掉!”
一行人倒吸凉气。
“这娘们够狠心。”徐大咂咂嘴。
谢蛤蟆皱眉道:“无量天尊,廖玉春所做所行实在过分,廖蒙氏不愿意给他留后,老道倒是理解。可是这廖蒙氏不让他睡不就生不出娃来了?为何还让他睡?”
“既然被他睡了有了娃,却又把娃子给打掉,她有没有想过投胎在她肚子里那条命会多绝望?”
老道士摇摇头,自认已经有了想法。
但他没有急着把这想法说出来——山路太崎岖,赶车需谨慎,否则容易翻车!
杨山说道:“廖蒙氏起初是想用孩子拴住廖玉春的心,结果拴不住,她也是绝望之下才这么干的。她也后悔呀,她后来也想要娃娃,可是要不上了,只能养猫养狗,养了许多猫狗……”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王七麟怀里的八喵和身边的九六,果断换了话题:
“总之因为红梳,廖玉春和廖蒙氏日子过的乱七八糟,大概一个月前红梳有心想要找个人家给嫁了,其实她想嫁的不是逍崽,而是廖玉春!”
“春崽是个正常汉子,又对她言听计从,嫁给个这样的男人或许过不了好日子,但好歹能过个舒心日子不是?”
“春崽也乐意,可是他有媳妇的,他没法再娶红梳,红梳乐意也不行,廖蒙氏放出话来,红梳要是敢进她家门口,她一定想尽办法弄死红梳!”
“最后春崽不知道咋想的,竟然鼓动红梳私奔!”
“这事没能完成,东窗事发了,”杨山无奈的摇头,“廖蒙氏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男人?她把事捅给了娘家,娘家来人给她出头去追打春崽。”
说到这里,老头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唉,廖蒙氏娘家人很厉害,春崽老实胆小,看见娘家来人就跑。”
“草民当时该拦住廖蒙氏娘家人的,春崽这娃死脑筋呀,当时私奔的信儿让人给捅出来了,媳妇娘家人又来打他,他怎么能有脸活下去?”
“可是没办法,当时春崽做的太过火,我们村子不能偏袒他,要不然以后哪里还有女人敢嫁进我们村子做儿媳妇?”
“草民当时就想,春崽色迷心窍,打一顿就好了,也该收拾收拾他了。”
“可是春崽真是个死脑筋的,他不向媳妇娘家人求饶,就是一个劲的跑,跑着跑着想不开,跳山崖了!”
叹气的声音接二连三。
只有杨逍大吃一惊:“大伯,春哥不是说被红梳伤透心了,然后自己离开村子去闯荡了吗?”
蒋吉福对他摇头道:“逍子你别插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杨山对王七麟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廖蒙氏是个好女人,而且很喜欢那个不成器的丈夫,春崽虽然伤她很深,可她还是愿意跟丈夫过日子……”
“这个能看出来。”王七麟点头,“换一个女人早就跑回娘家了。”
杨山沉重的说道:“谁说不是?草民和村子里的老人都知道,一旦让廖蒙氏知道她男人是被她娘家人给逼的跳了山崖,她肯定活不下去,她也得跳山崖!”
“所以我们就跟她说、就骗了她,说春崽面子上抹不开,跑出村子去自己闯荡了。”
“即使这样廖蒙氏也难受,她天天哭天天哭,哭着骂自家男人狠心,骂自家男人不要脸,可她还是天天等着她家男人。”
“我们劝她,村里做主,帮她跟春崽和离,反正她这样的好女人不愁嫁。可是她不肯,她很坚定的说她就等着自家男人,自家男人会回来的!”
“然后,半个月前春崽真回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山等人纷纷露出怯色。
王七麟说道:“那回来的是不是人?”
杨山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是!春崽就是草民亲自给负责下葬的,当时他从山上跳下去,身子都碎成好几截,还是找了连线师才给他缝起来!”
“结果它回来了,你们说吧,这怎么整?大白天的走回来了!”
谢蛤蟆忽然问道:“大白天的,走回来的?”
杨山惶恐的点头:“对对对,大白天的走回来的!”
“那下葬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诡事?”谢蛤蟆再问,“下葬的墓穴位置有没有问题?”
杨山说道:“他是横死的,没进祖坟,是在山里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下了。下葬时候倒是正常,一切顺利。”
谢蛤蟆狐疑的抚摸胡须,嘀咕道:“不会吧,你们运气那么好,找到了养尸穴?”
王七麟知道养尸穴的意思,要复杂的解释那真是牵扯到堪舆风水、天地五行,要简单来说则很简单:
养尸穴是一个独特的地方,尸体埋入后不会腐烂,最终会养成僵尸。
是的,当初辰微月就让人给埋在了这么个地方……
王七麟便问道:“那回来的这个廖玉春是什么样子?它身上有针线?它会不会说话?”
杨山正要开口,谢蛤蟆断然道:“这么短的时间回来,还能白天在大日头下走路,那回来的不是僵尸!”
“确实不是僵尸,”杨山点头,“真人所言甚是,他会说话、能吃饭,身上没有针眼,就是有伤疤,他表现的跟个寻常人差不多——不对不对,他表现的直接跟春崽差不多,他的言谈举止啥的,都跟春崽一样!”
蒋吉福接话道:“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廖玉春是个老实胆小的庄稼汉,就会伺候他在山对头的那点地,顶多下套子抓个山耗子、野兔子之类。”
“可是回来后他变了,他不下地去干活了,而且再没去找过红梳,倒是进了村里许多平日里关系不咋样人家的门!”
其他中年人纷纷点头,脸上纷纷露出沉重的慌张之色。
“三天前逍崽娶红梳,他也上过门!而且他上门之后红梳很害怕,偷偷找了草民说,说这个春崽去找她要钱,不给她钱便咒她死、说要杀了她!”杨山说道。
“结果第二天,她真的死了!一身大红霞披,喜服都没脱,就那么死在了床上!”
杨山越说,神情越是沉重。
王七麟道:“廖玉春很显然有问题,那本官先前要查他,你们为何推三阻四?”
杨山苦笑道:“大人,草民没有推三阻四,草民只是想好好招待你们,而且……”
他思索了一下又是叹气:“草民觉得这个回来的春崽虽然有问题,可不像是作恶的妖魔鬼怪,红梳那张嘴信不过的,她最喜欢胡说八道,所以草民不信她的话。”
“最重要的是,廖蒙氏命很苦,她这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唉!”
依然是重重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