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容压在心底的焦虑被这句话勾起,轻轻叹了一声:“贺大郎在信中写的不甚清楚,只说贺祈受了几处伤,没有性命大碍。到底伤势怎么样,却是没说。”
只恨她身在宫中,无暇分身。不然,她立刻便动身去边关,亲自照料贺祈的伤势。
程锦容忍不住又叹口气。
六皇子似是窥出了她的心思,轻声安慰道:“贺校尉既无性命之忧,慢慢养伤,总能养好。对了,容表姐的父亲不是也在边军吗?程军医素有大楚神医之称,最擅长诊治外伤。有程军医在,容表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外一回事。
程锦容苦笑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一想到贺祈满身鲜血伤痕的躺在营帐里,我心里就百般难受。”
六皇子情窦未开,实在难以体会这种忧虑难安牵肠挂肚的滋味,只得空泛地安慰了几句。
程锦容打起精神说道:“放心,我能撑得住。今晚之事,你心中有数便可,就别告诉皇后娘娘了。免得她跟着忧虑烦心。”
六皇子点点头应了下来:“好,我谁也不说。容表姐,你的面色实在难看,早些回去歇下吧!”
等过几日,战报送达京城,真正的风雨也就来了。
程锦容嗯了一声,和六皇子辞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在宫灯旁坐了许久,才洗漱睡下。
……
这一夜,程锦容睡得并不安稳。
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直到夜半三更才睡着,很快陷入血光漫天的噩梦中。
战场上一片惨烈的厮杀混战。
身着长袍的俊美青年男子,站在高大的战车上,满面讥削嘲弄地看着贺祈,出言挑衅。贺祈回以冷笑,霍然挥舞长刀,一刀下去,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落了地。
那个人头,竟一直滚到了她的脚下。她俯下头,看着满面惊骇死不瞑目的脸孔,心里无比快意。
就在此时,忽地传来一阵惊呼。
她一惊,猛地抬头,就见贺祈被乱箭射中,口中溢出鲜血,颓然倒了下去。
“贺祈!”
程锦容被自己的惊呼声惊醒,霍然坐直了身子,额上满是冷汗,心跳如擂鼓。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前世贺祈是中乱箭身亡,这一世,死的人是元思兰。贺祈安然无事,只是受了一些伤而已。
程锦容在心中默念几句,激烈跳动的心缓缓平复。
过了片刻,她重新躺到了床榻上,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头顶上的幔帐。
她和贺祈之间,从未有过什么海誓山盟。她为了亲娘和胞弟进宫,他同样背负血海深仇。他们两人同在御前当值,每日相见,得了空闲低语数句,更多的时候,只是彼此相视而笑。
她一直以为,她对贺祈的情意有些轻浅,甚至因此生出愧意。
直到今日,听闻贺祈遇险,直到他受了伤,她才知自己是多么的焦急,又是多么的在意他的安危。
贺祈,你一定要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