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惜尘扶起船上的那个人影的时候,袁屿心底仿佛有一股惶恐感,从内心炸开,遍布全身。
“不要碰他!”
相比于淅淅沥沥的雨声,袁屿的嘶吼显得有些无力。
那一瞬间,船上的人忽的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毫无感情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虽穿着白日那人的衣衫,却根本不是白日见过的那人。
等不及惜尘反应,那张陌生的面孔上,原本清晰的轮廓,就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模糊,最后只剩下一条血缝的嘴巴,却微微的扬了起来,目视着萧老头似乎在冷笑:“你忘啦,太一宗,都要死!”
袁屿无法形容那声音,像长了倒刺,刮得人耳膜疼。
小道姑终于忍不住哇哇的哭了起来,她最依赖惜尘的。
头顶的天雷不甘到了极点,却仍落不下来,雨丝似乎都成了猩红色。
萧老头佝偻着身子,声音都在哆嗦:“孽障,你何至恨太一宗如此?”
惜尘惊骇的想要倒退,探手抹过眉心的红芒,掌印变换,拍向那已经没了轮廓的面孔,一瞬间,整个河岸都回荡着惜尘惨绝人寰的叫声。
血水顺着惜尘的指缝开始往下淌,滴到船上,引得船两侧的水中猛的探出一排干瘪的人头来,贪婪的咬向惜尘。
萧老头惨笑着撕开了衣袍:“自甘堕落为妖,祸害人间,你初时何其孤傲啊!我太一宗举门以你为希望,可你执迷不悟!”
萧老头说着,脚下竟迈起了步罡,面色却愈发惨淡,央求一般:“太一宗已经没几个香火了,如此地步你还不解恨吗?放了他!算我求你!”
“咦~你求我?当初我也是这样求你放过我的啊……”
“萧老头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捂着心口发出一声闷哼,便艰难的闭上了双眼:“雷落十方,妖恶消亡。万邪随符灭,千妖逐咒亡。吾令将吏千千万,尔等凶妖不敢当。三召雷火降,镇祟伏魁罡……”
这是袁屿第一次见萧老头动术,袁屿在想,师父他明明很愤怒,可为什么浑身却透着一股子万念俱灰的凄凉?
从萧老头口中吐露第一个字的时候,张三会就惊住了,因为他赫然发现,天际被乌云裹住的雷势,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当萧老头最后一步踏在地上,河中的飘过的船突然接连倾覆,与此同时,那酝酿了不知多久的雷丝终于撕开乌云,酣畅淋漓的落下。
眼看着惜尘一同没入水中,萧老头枯瘦的双臂的忽的布满了青筋,双掌扭出了一个手印,大喝了一声:“开!”
漫天未散去的雷丝,搅得河水沸腾起来,一人高的浪翻卷着拍向河岸,萧老头探手从浪花中扯出一个人来,惜尘翻了几个滚,跌倒在河岸,一脸的狼狈,却支着身子委屈的看着萧老头:“师父,辽河浮棺,你知道,对不对?”
萧老头却蓦然苍老了几分,神情萎靡的摆摆手:“走吧,不出意外,顺着这条河,天亮之前就能找到老二了,他应当还活着,应当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