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神族那边的状态会好一些,毕竟已经全员神化,但他们治下的凡人世界必然也会一个不留的全部消亡掉。
“由于‘赦免’是一种针对性极强的东西,所以满额的大灾变只会赦免那些拥有标记的有意识个体,据我判断这个‘有意识个体’就是指具备‘观察自身、识别自身、察觉自身’这一能力的智慧生物,所以理论上你我面前的这一切,包括你平常住的房子和你熟悉的所有事物都会被清除掉,甚至可能包括在场所有人的肉体——最终幸存的人将成为类似浮灵一样的东西,只有意识存留,没有肉体,没有凭依,飘荡在虚空中,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状态下永久漂浮下去。因为我不确定虚空大灾变之后需要多久才会重新开始创世纪活动,甚至不确定在失去时间概念的状态下,成为浮灵的意识还能不能等到物质世界重新出现的那一刻,因此这种状态对幸存下来的人而言应该是永恒的吧。”
“这就是真正的虚空大灾变?”
“这就是真正的虚空大灾变。”
我沉默下来,并且突然意识到之前深渊希灵跟自己说的一大堆理由动机条件之类东西全都没有最后这条信息重要:真正能把所有人绑在一条战船上的,只有虚空大灾变的真相。
或许深渊希灵自己作为一个集群意识并没有察觉这点,甚至觉得虚空大灾变的真相远没有她前面说的那些东西重要,因此直到最后才顺便提出这些(从这点就能看出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游说者),然而对我而言,对在场的其他人而言,这实在是压弯骆驼的……也别稻草了,这压根就是泰山,光这么一个信息量下来啥型号的骆驼也扛不住了。
其实说实话,跟深渊希灵合作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件非常难接受的事:不管她的动机怎样,不管她本质上是不是个“绝对中立”的计算程序,她曾对秩序世界造成巨大破坏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即便她的大业能为虚空带来新秩序,我跟珊多拉也不会轻易接受这样一个盟友,因为就像珊多拉说的那样:哪怕不架桥,虚空中的深渊也不是没法对付,大不了帝国跟神族多劳心费力一下就行了,我们不能跟“敌人”轻易妥协,然而现在……
我看向桌子对面的黑发女性,她仍然表情恬淡地坐在那里,身旁放着她那古怪的大箱子,而她本人也如那古怪的大箱子一样让人无法捉摸,就是这个从来未曾被我们当成过朋友的家伙……
在事实上,她毁灭了无数世界。
在事实上,她一直是秩序世界的死敌。
在事实上,她与深渊为伍。
在事实上,她在拯救所有人——通过以上三个看上去大逆不道的行为。
简直操蛋。
“我们该怎么确定你对虚空大灾变的推测也是正确的?”珊多拉终于打破了沉默,“你通过理论研究和实例分析来确定‘虚空两面性’,这点我可以相信,也愿意相信你手头确实有这方面的资料,但你对虚空大灾变的了解从何而来?关于这个东西……旧帝国不知道,神族不知道,就连我们,也是从一个近乎漏洞的渠道才知道的,你又如何了解这么清楚,甚至知道它的确切威力和赦免规则?”
珊多拉一句话将我从离魂状态惊醒:对啊,深渊希灵怎么知道的?
然而桌子对面的女性丝毫没被这个问题难倒,似乎今天会发生的一切她都计算好了似的:“因为虚空大灾变不止发生过一次,有从上一次灾变中留存至今的记载——最初在对岸,现在在我手上。”
我觉得自己今天一天接触到的信息量已经比得上过去数年接触到的信息量之和,以至于这时候都有了点麻木的感觉,但幸好自己还是能顺利思考的:我注意到她说的是“留存至今的记载”而不是“幸存至今的人”,然而能挺过完整版大灾变并留下记录的无疑是虚空生物或者真神那样的个体,这些个体都是妥妥的长生种才对啊。
至于对岸会不会有跟自己一样的虚空生物,这点我暂时顾不上在意:有或没有区别很大么?反正都是一帮跟自己差不多的懒蛋,顶多跟希拉大姐大一样有点人来疯罢了,既然虚空分两面,对岸有虚空生物也是理所当然的。
希拉大姐要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兴奋一下,不过在她知道虚空大灾变的事情之后还能不能兴奋起来就是个问题了。
我把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深渊希灵却摇摇头:“这点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即便是我,在条件最好的时候也只能单方面接收从对岸传来的信息,自然没办法询问那边的情况。总之可以肯定的是虚空大灾变发生过不止一次,每次都只有虚空生物及其眷属可以幸存,而它们留下了关于大灾变的细节以及抵抗灾变的各种猜想——这些资料理论上是‘两侧’都该有的,但不知为何只有在对岸才被保留下来,而且如同至宝般代代相传。现在能确定的是在上一季大灾变结束之后对岸的记录者终于想到了解决灾难的办法,那就是增强虚空的平衡度,因为虚空大灾变是其不平衡累积到一定峰值才会产生的周期现象,只要把这唯一的问题解决掉,这种循环自然会自己消失,其方法就是架桥。不过那边的记录者也就来得及留下这些记录而已,虚空大灾变还是在ta成功架桥之前到来了……ta可能努力过,但最终毁于一旦,但ta留下的架桥方法却被流传下来并延续至今。在咱们这边只顾着让自己更加强大,只顾着发展战争技术的时候,对岸的所有超级文明和神族都在拼命架桥,拼命呼叫咱们这一侧任何有能力听到他们声音的文明:架桥不是虚空一侧的某个文明就能单独完成的工程,这需要两侧的人共同开启。”
“旧帝国曾经幸运地听到这个声音,并且做出过响应……”珊多拉看样子也把一切捋顺了,“但一切都没来得及,旧帝国在那之后没几百年就覆灭了。”
“虽然身为一个希灵使徒说这些话不合适,”哈兰苦笑起来,“但当时对岸那帮家伙真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联络上了最没法担此大任的文明啊,他们能联络上神族都是好的……当年的帝国全民皆疯,谁还顾得上这些。”
“好了,基本上的情况就这么多,细节问题今后有时间再说,”深渊希灵站起身来,颇为人性化地伸个懒腰表示自己也有些疲惫,“关于深渊区的情况以及我的分裂你们肯定也想知道,到时候会告诉你们的。现在给个态度吧:如果你们能确定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会不会合作?哪怕只是合作这一次,然后继续开打也可以。”
我看看珊多拉,又看看哈兰,发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样:还有选择么?
“好吧,合作这一次,”我向深渊希灵伸出手去,“以后继续打——如果到时候你再次‘不择手段’的话。”
(果然信息量太大么,剩下还没填完的东西我再继续填……感觉够自己忙活一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