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猜中缘由,心知他自是放不下那凡间女子。
她问:“你可是心中还想着那女子?”
井龙王回:“倒也不是想着,只是这些年来心中一直挂念着她好不好……明知她早已遁入无数次轮回,早已不是昔日的她,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看看她到底好不好。”
翡翠扶额:“老龙,方才你还头头是道地同我解释这佛偈,怎么讲到自己身上就不顶事了?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你竟是想要淹死在那里头!”
螺壳内,井龙王不置可否地笑了:“既然放不下,那就记着,这不叫执念,这叫怀念。若放不下还要拼了命去放下,此便为执念。”
翡翠拧眉:“一派胡言,歪理歪理!”
二人静默一会后,井龙王忽听翡翠道:“那你想不想去看看那女子?”
他愣了一下,反问道:“我能么?”
螺壳外传来翡翠坚定的声音——
“我说能便能,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有此人魂识不灭,我便能让你看上她一眼。”
过了好久,她才听井龙王说:“不必那么麻烦,想找到她很容易。”
阳春三月,江南水乡——
沿河两岸竖立着一排排白墙灰瓦的砖砌民居,一条蜿蜒的小河从中流经而过,水质清澈泛着碧沉沉的光泽。远眺而去,数十座精美的石桥连成一片。
乌篷船咿呀而过,带来一阵桨声楫影,时值清晨,街上有三两行人匆匆而过。
雨后初霁,青石板砖上布满了缀着露珠的青苔。翡翠立在湿滑的街道上,望着眼前雾蒙蒙的水乡美景,举起螺壳低声道:“照你所说,只有额上放出金光之人才有可能是你所寻之人?”
她身着一袭翠绿色裙衫,一头乌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肩头,显得格外清秀灵动整个人仿佛融入那山水墨画般的美景之中。
半晌,螺壳里传来井龙王的声音:“正是。”
抬眼望了望面前的大街小巷,溪流纵横。翡翠拧眉:“虽说是如此,但要找到那额放金光的人还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十分不易啊……不知你可有什么快捷的法子?”
井龙王思忖片刻后道:“不必忧心,你且带我环绕这水乡一圈,若离得近我自能感知到那人所在。”
翡翠想了想,点点头:“好”
遂提起裙摆拾阶走下那河埠,伸手扬了一艘乌篷船来:“船家——”
乌篷船靠岸,船家探出头来:“这位姑娘可是要坐船呐!去哪?”
翡翠跨入小船内,给了船家几枚铜板后随口道:“此处风光甚好,船家你且待我环着这村落一圈罢~”
“好叻~”
桨声传来,两岸景色缓缓向后退去。
翡翠靠坐在简陋的乌篷内,远眺青山叠翠,近看流泉澄碧,两岸风光如画,令她不禁生了一种念头:此处美景竟连天庭都难以匹敌!
“对了,我方才且想起一件事儿来。”她低头去看螺壳。
“何事?”
翡翠笑得很是调皮:“我方才想起来,若你要寻的女子如今已转世成了男子那可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觉得两男相见,涕泪横流的情景格外滑稽。若真是如此,井龙王不会爱屋及乌连心上人变作男子也可以接受了吧~
井龙王愣了愣,似乎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问题来。
他想了会对翡翠道:“若我还想着要跟她在一起,那么此事儿便有些难办了~不过,我今生所愿唯有见她过得平安,是男是女却同我没有关系了。”
翡翠撇嘴:“我看要是男的,你心里肯定膈应死了,毕竟自个娇滴滴的心上人变作七尺壮汉,任谁都接受不了啊~诶,龙王爷我懂你的~”
龙王爷:“……”
翡翠捏着螺壳兀自笑得欢喜,蓬外的船夫听不到他俩的对话,被翡翠蓦地一阵大笑给惊得险些扔了船桨。
乌篷船行驶在婉转曲折的小河之中,曲径通幽之处,一座又一座石桥交叠并行。
待途经一处植满紫铃兰花丛的民居前,翡翠手上的螺壳突发一阵颤动——
翡翠忙道:“如何?可是感知到那人所在了?”
井龙王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过了好久才响起——
“是,应该是她,我感觉到了……”
翡翠:“在哪儿?”
他思忖片刻道:“正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