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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家外戚权势越来越大,在朝中一呼百应,先皇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当时,为太子挑选了几户人家,其中,就有在朝中声望极高的俞公府,当年俞公府的那位老太爷,他说句话,皇上也得给面子,所以,她们当时都听说过俞婉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虽然传言没有流到外边,京中许多人不曾说,当时,韩家在京里还没有根基,她也是没有听谁说起过,也是进了府,沈梓姝处理事上,有些小家子气了,下边几位良人嘀咕时,她才知晓,先皇的意思,太子妃应是俞公府的俞婉,后来,俞婉出了事儿,才落到沈梓姝头上。
如今,俞婉回来了,当时俞家给说俞婉去护国寺烧香遇劫匪没了命就是欺瞒圣上,这里边,究竟是俞公府不想俞婉入太子妃还是俞婉被劫匪辱了名声,就不得而知了。
天已经亮了入春的天,灰沉沉,很快下起了小雨。
院子里静悄悄的,平菊推开韩侧妃的门,凑到耳边,“娘娘,打听清楚了,昨晚俞侧妃动了胎气,有两个月身孕了!”
韩湘茵一顿,两个月,瞒得真好。
沈梓姝死后,萧珂缮没让人管太子府,她们也不清楚俞璟辞小日子来了没,两个月身孕,先皇死前有了孩子,她运气真好。
“还有什么?”
“昨夜榭水阁的夏苏姑姑回俞公府报信,随后,俞公府出了贼子,偷了老国公书房里的宝剑,正到处抓人呢!”平菊抬起头,不懂娘娘笑什么,阴森森的似笑非笑,不由得身子一抖。
“下去吧,把奶娘叫来!”
大皇子以前夜里都挨着奶娘睡,先帝驾崩后,韩湘茵情绪不稳,又把朝哥儿接回了屋子,萧珂缮不管了内宅事儿,也没人与他说,就由着韩湘茵去了。
奶娘抱着朝哥儿进屋,朝哥儿手里拿着桂花糕,吃得满嘴都是,韩湘茵把朝哥儿接过手,拿起帕子擦了擦,刚夺了朝哥儿的糕点,他就左右挣扎,嚎啕大哭。
“别哭啊,娘给你擦干净了,重新拿一块大的给你!”韩湘茵对朝哥儿耐心极好,朝哥儿听懂了他的话,又看奶娘转身端盘子去了,才止了哭。
韩湘茵派小厮去门外大厅,俞公府抓着小偷了没?
她隐隐感觉,俞公府抓的不是小偷,而是俞婉。
时隔多年,俞婉回来,不管因为什么,俞公府的名声坏了。俞婉在什么地方,她却是知晓,山楂没脑子,她派人跟着俞婉,见她进了一处宅子,而且,她似乎也怕有人找她,每天换着地方住,估计身上的银钱没了,有两日没有挪过窝了。
晚上了,平菊又把外边的消息递了回来,人没找着。
韩湘茵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朝哥儿已经在哎床上睡着了,她照着镜子,仔仔细细描了眉,抹了胭脂,又擦了唇红,叫来奶娘,“你在屋里守着朝哥儿,我有事儿去榭水阁一趟!”
萧珂缮手里边还有好大批折子没有处理,户部要重新整理国库银子,盘查各地户口,以及找钦天监看个好日子,准备搬宫。
俞璟辞得了叮嘱,如今,又回到上次被萧珂缮欺负惨了的日子,躺在床上,翻个身,旁边的禾津都要紧张良久。
“主子,韩侧妃来了,说要见您?”禾津不明白为何天黑了韩湘茵还要见俞璟辞,而且,好似有什么重大事情似的。
俞璟辞拧着眉,搁下书,让禾津把枕头垫高了些,“让她进来吧!”
韩湘茵走进屋,屋里的摆设,装饰,她一眼就瞧明白了,桌角,凳子边,都用棉布包裹住,且,桌子上原本摆放的花瓶都不见了,想必是担心俞璟辞磕着碰着全搬下去了吧。
“俞妹妹,叨扰了,你不会怪我打扰了你休息吧?”
俞璟辞侧着脸,注意到韩侧妃的打扮:丁香色刻丝葫芦纹样的褙子,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蓝绿色的杭绸披肩,莲花移步,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敛下心底的不安,俞璟辞笑道,“怎么会,正好我也睡不着,刚还看了话本子呢,不知晓娘娘来所谓何事儿!”
她怀孕的事儿还没对外话,可府里人脑筋一转也能想出一二,她和萧珂缮商量好了,过些日子,胎儿稳住了再对外说。
禾津守在边上,给韩湘茵端茶倒水,韩湘茵朱唇微启,“我来真有事儿,不过,当着外人,不好说了,想来,这件事,俞妹妹希望越少知道的人越好!”
俞璟辞拧着的眉又紧了两分,“禾津,你去门外守着!”
禾津还不知晓俞婉的事儿,夏苏跟禾津觉得干系重大,也不敢随便开口说,故,走到门口,夏苏端着汤,她还劝道,“等会吧,韩侧妃在里边与主子说话!”
夏苏额头上的伤还缠着布,还好,萧珂缮应了俞璟辞,没追究那晚之事,夏苏战战兢兢不敢走,明白是俞璟辞保住了她。
“她来做什么?”夏苏隐隐不安,她心里边,韩湘茵说什么都只说一半,温吞着性子谁也不得罪,实则聪明着呢!
禾津摇头,她也不知晓,不过,韩侧妃爱来找主子说话,这次应是来打探消息的吧,主子有孕在身,她也只能是怀疑,不清楚真相。
屋里,韩湘茵拿着茶盖,慢慢敲着茶杯,轻轻吹着气,觉着不烫了,才轻轻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看向床上的人,“我前些日子去宫里边陪太后说话,谁知,竟遇着俞妹妹身边的山楂了,你猜,她与一位乞丐说什么?”
俞璟辞稳住心神,装作不解,“山楂自幼心善,想必是拿了银钱给乞丐吧!”被子下,俞璟辞的手一片冰凉,果真,俞婉被韩湘茵发现了?
韩湘茵也不急,等了会才说了件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儿,“听说俞妹妹有了身孕,真是恭喜了,朝哥儿有个弟弟妹妹陪着玩,我也有时间做其他的事儿!”
俞璟辞全身冰冷,强迫镇定下来,“是吗?那也好,不过,孩子还要几个月才落地,朝哥儿还得再等等了!”
韩湘茵觉着俞璟辞耐心还真是好,若不是知晓她动了胎气,她都要怕俞璟辞还不知道俞婉的事儿呢!
“俞妹妹,可知俞公府出了小偷,这两日忙着抓人?说来也怪,抓人就算了,就外边的人,俞公府的人多是围着太子府周边的街道,俞妹妹可知是为何?”
俞璟辞不知道俞公府的事儿,夏苏出去了回来,定是去俞公府通风报信了,没想到父亲想的是这个法子,盈盈一笑,“多些韩侧妃告知了,你不来,我还不知道俞公府出了这事儿,不过,现下也走不开,得一个月了才能回府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儿了!”
两人打着哑语,就是不说破,韩湘茵手握成了拳,俞璟辞心机还真是深不可测,不过,她嘴角一扬,“我瞧着俞公府怕是要失望了,那小偷聪明得很,一天一个窝,怎会让俞公府找到人,不过,凑巧了,我倒是或许知道小偷的下落!”
俞璟辞的心入坠冰窖,韩湘茵知道俞婉的住处,是不是她猜到了什么?联想韩家几年前的位置,不可能,韩家不可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咬着嘴唇,默念两遍静心经,如果上了韩湘茵的当,引得肚里的胎儿出了什么问题不是正中她下怀。
吐出一口气,俞璟辞回道“是吗?那娘娘大可以报关,我祖父应该会高兴不已!”
韩湘茵瞧了瞧天色,担心朝哥儿醒了找不见他人又大哭,开门见山道,“俞妹妹可还记得俞婉,你大堂姐?”
“当然了,当年她去护国寺上香遇着劫匪死了,大伯父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了一大截!”后又逢老太爷去世,府里很是低迷了一段时间。
“我瞧着那乞丐跟俞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我就留了个心,你猜着怎么样了,还真是俞大小姐呢!”韩湘茵手里握着俞璟辞更甚至是俞公府的把柄,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趁机拿到皇后之位。
“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不明白不要紧,我想着吧朝哥儿年纪太小了,要他照顾弟弟妹妹估计难了,不若,俞妹妹再等个几年,等朝哥儿大了知道照顾弟弟妹妹了也好是不是?俞妹妹可要好生想想?过几日再找不到小偷,俞公府的人就该急了!”韩湘茵转着茶杯,她想了一天才想明白了,要俞公府帮着登上后位容易,可萧珂缮最是宠俞璟辞,要怎么断了她的宠才是最重要,没了俞璟辞在前边碍事儿,凭着赵阁老和父亲的本事儿,后宫之位就是她的了。
想明白了,韩湘茵再瞅俞璟辞脸色,见她脸色惨白,嘴唇都白了,想来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起身,掸了掸衣角,丢下一句,“朝哥儿哭得厉害,我也着急两日时间,俞妹妹想明白了,叫身边的人来找平菊,她知道该怎么做,还希望俞妹妹不会让我失望,我的性子俞妹妹也是信得过,从不会过河拆桥!”
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儿,韩湘茵不想探究了,俞璟辞打掉孩子,她找人告到皇上跟前,残害皇家子嗣,俞璟辞也到头了。
仿佛看到了大好前程,出门时,还夸了守门的禾津两句,“俞妹妹有你们照看,真是她的福气,禾津,你也是个有福的!”
禾津被说得没头没脑,等人走远了,她去厨房端着汤,屋子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全灭了,禾津奇怪,走到窗边,把窗户掩上,掏出火折子要掌灯。
“山楂,下去吧,不用掌灯了,别让人来打扰我!”俞璟辞声音冷冽,禾津直觉出了事儿。
“主子!”
“今晚,韩侧妃来的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桌上还搁着汤,禾津想劝俞璟辞喝两口。
“出去!”
禾津身子一颤,俞璟辞从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阴得她全身泛冷,低着头,把汤端出去了,厨房里,夏苏还在教禾宛,见着她眼眶通红,禾宛抵了抵夏苏,“禾津,你怎么了?”
“没事儿,主子说她累了,睡下了!”
夏苏和禾宛觉得奇怪,禾津已经抬头冲两人笑了笑。
屋里,一片黑暗,俞璟辞手搭在肚子上,全身冷得厉害,当年太zu为何会去世,父亲祖父以为瞒着她,她却是明白其中缘由。
小时候,她喜欢偷偷到书房找老太爷偷藏的珍宝,有次,她站在阴影里,拿着从南边淘来的几颗珠子,据说到了黑暗的地方,会发光。
能发光的珠子她只听说过宫里的夜明珠,具体如何,她还没见过,特别好奇。
听到书房的脚步声,她吓了一跳,心想,还好把夏苏支走了,她与夏苏说要去背后果园玩,几步就把人甩开了。
他们谈什么,起初她也没听明白,后来,老太爷说的一番话才让她清楚了些,“皇上的意思是让婉姐儿当太子妃,旨意还没下来,不过皇上已经与我说过了,皇后娘家外戚独揽,千年,工部贪污案不了了之,明眼人都瞧出来了,工部尚书是赵家的人,他畏罪自杀也是帮人背了黑锅!”
老爷子,大伯父,父亲,当时也在。
她听老爷子说,“如今可怎么办,婉姐儿出了事儿,自是不能再入太子府了,只怕,只怕皇上知晓了内情,会以为我俞公府藐视天威......”
大伯父接着说,语带哽咽,“祖父,都是我没教好,叫婉姐儿被一秀才蒙蔽了,都是我的错,可如今,要去哪儿找人,当时,跟着去护国寺的人死得死,伤的伤,都说是遇了劫匪!”
“我俞公府的嫡长女,竟然被一秀才迷得七昏八倒,致远,我告诉你,从此以后,只当俞公府没有俞婉这个人在,俞公府差点毁在了她手上,她要跟人私奔不要俞公府的脸面,我们就当她真的死了,把回来的人处理了!”
只言片语中,俞璟辞才明白,俞婉,看上了在街边摆摊帮人写字的秀才,可能知晓她要入太子府,拉着俞致远哭诉的一通,又道出了秀才名字,俞致远才知晓女儿犯了多大的错。
一个秀才,没有功名,别说俞公府有爵位,即便俞公府是个七品官,也不会把女儿嫁到那种人家。
再后来,俞清远就以砚台诱惑要带着她出门,她坐在老太爷膝盖上,隐隐觉得会有事儿发生,她从没有想过,老太爷会到皇上跟前忏悔,以死谢罪。
没错,老太爷不是生病死了,是他,为了保住俞公府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自杀了。
大家以为瞒得很好,可她一直都明白。
明白,为了弥补大堂姐的错,她当不了太子妃,也会跟着进太子府,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俞婉还有脸回来,摸着她的肚子,老太爷为她死了,现在是她的孩子,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
她不敢哭出声,小时候的隐忍,看着身边的人为她付出,大伯父自请去岭南十年,大哥外放思念,二哥为她去了边疆,俞公府好不容易有了光,在朝堂站稳了脚跟,一切又要毁于一旦了吗?
夏苏见着屋里一片漆黑,很多年前,主子夜里都要点灯才睡得着,如今,怎么又变了,问禾津,禾津也不知道原因。
白日,萧珂缮也没回来,俞璟辞眼神红肿,夏苏进屋吓了一跳,“主子,你怎么哭了?”
俞璟辞也知晓掩盖不了,“怀了身子,情绪来得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夏苏仔细看了她两眼,没瞧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对了,你待会出去,问问世子爷小偷抓到了吗?”
夏苏更觉奇怪了,没人与她说外边的事儿,她怎么知道了?
俞璟辞像是看穿她似的,“别以为可以瞒着我,快去问问!”等夏苏出门了,俞璟辞又叫道,“算了,别去了,明天再说吧!”
另一处院子,梨花圆桌前,男子端着茶,递给对面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杯,“父亲,你说要是韩家姑娘找俞公府帮忙怎么办?”
老人沉默片刻,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韩家不知晓当年的事儿,况且,韩栋那人小心翼翼,要是和俞公府搭上,就正面交锋了,他还太嫩了!”
男子点头,又疑惑,“俞家那位怀了身孕,韩家真会从她的肚子下手?”
“那丫头早不怀孩子晚不怀,这时候不是送上去给人宰割吗?不管如何,皇后之位都是瑾儿得了,太妃那边如何了?”
男子从容应道,“为了七皇子,她会乖乖听话,更何况,二皇子虽然败了,可被关在囚宫里,太妃也不敢拿七皇子不应!有了太妃点头,舒家也是站在我们一边!”
终于,白发老人的手一顿,杯盖落在杯子上,碰出清脆的声响,“如此便好,沉默了好些年,也该我们出去走走了!”
男子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什么时候叫礼部尚书上奏启明圣上瑾儿的事儿!”
“过两日,待俞家丫头小产亏了身子,韩家丫头最得意的时候罢!”
“听父亲的意思!”周丁白出去,关上门,脸上是多年的放松,落败了好些年,他们终于可以重新在朝堂上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