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华国公府也是京里一大世家,府里边出了好几位能人,周丁白弟弟外放历练,被钱财迷了眼,就随着人私开银矿,为了收拾烂摊子,只得敢在皇上查出周家前,偷偷杀了二弟,可还是惹了皇上嫌疑,瑾儿入了太子府,从未回府探望,朝堂上,华国公府的人全部其他世家的人剔除了,还好,留了以为埋得深的小官员。
如今,小官员当上了礼部尚书,他们也算能靠着出山了。
太子府的一处院子,韩湘茵还不知道被人利用了,听丫鬟说俞璟辞身边没人出府,韩湘茵笑得温和,给朝哥儿喂了一小块鸡蛋,“朝哥儿,吃了鸡蛋长得高,以后啊,你就是你父皇的希望了!”
平菊听到主子的话,退了下去。
第二日晌午,平菊回来禀告榭水阁还是没有动静,韩湘茵动了动手腕的玉镯,“你跑一趟榭水阁,说我拟好了日子,等院子里的花开了,请俞妹妹来瞧瞧!”
平菊去了,韩湘茵冷笑,人她已经找人关起来了,俞公府的人如何找得见?
听了禾津的转述,俞璟辞没说话,睡了一觉,醒了,脑子还迷迷糊糊,“禾津,禾津!”
“主子,您醒了?”
禾津扶俞璟辞做好,拿了块枕头垫在她后背,问道,“可要吃点东西?”
“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禾津掖了掖被角,发现俞璟辞头上出了层冷汗,掏出帕子,小心翼翼擦干,又问道,“主子可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晚膳一起吧!”
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晚膳时间了,俞璟辞拉着禾津坐在床边给她念书,不时看看外边的天空,屋檐滴着水,雨声哒哒哒打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禾津搁下书,“主子,我去传膳!”
俞璟辞没有拒绝,轻轻摸着她的肚子,禾津快走出去时,她才喊道,“禾津,我想吃饺子了,你给夏苏说给我做碗饺子!”
饺子,寓意团圆,平安,她给孩子最初的爱和临别的寄托。
“是!”禾津去厨房与夏苏说了,等她把饺子煮熟了,接过夏苏的碗,“我送去吧,你看着禾宛,日子不多了,别出了岔子才好!”
夏苏没和禾津争执,又去指挥禾宛了。
夏苏学了好多年才有了成效,禾宛才学了一阵子,只懂了皮毛,不过,夏苏改变了学的内容,多教禾宛哪些食物相克,孕妇碰不得,闻不得,禾宛学的很用心,夏苏教的认真。
十个饺子,俞璟辞吃了大半个时辰,天渐渐黑了,雨也停了,天边竟挂上了一轮月亮,俞璟辞擦干净嘴巴,把盘子推出去,“禾津,把茶几撤了吧,我交代你几句话,一定要记牢了!”
禾津把矮几先放到旁边桌上,看着俞璟辞,细心听着。
“你出去时,把门窗关好,待会我叫肚子痛了,你就去找韩侧妃身边的平菊,拿着牌子出去找世子爷,跟着平菊走,抓到人了就带平菊回来!”明明一脸平静,禾津却听出了无限伤感。
“主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俞璟辞摇头,韩湘茵的目的她明白,要她和萧珂缮离了心,没了后位,如她所愿。
山楂心里毛毛的,走前,按照俞璟辞的吩咐关上门窗,守在门口,果然,很快就听到俞璟辞喊肚子痛了。
她等了一会儿,然后拿着牌子去找平菊,没想到平菊像是知晓她会找她,平菊拿出一幅地图,丢下一句“你们主子要找的人在里边”转身就走了。
禾津出了府,去找俞墨阳给他这个东西,俞墨阳看了她一眼,就带着人按着给的路线走了。
禾津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
而榭水阁,禾津走后,俞璟辞就感觉肚子痛得不行,全身热得出了许多汗,听到喊声,夏苏急急忙忙推开了门,俞璟辞躺在床上,汗流浃背也不为过。
夏苏急了,“主子,你怎么样了!”
饺子是她亲手做的,不可能出问题,然俞璟辞痛苦的表情,分明是流产的征兆,她声音发抖,“山楂,山楂,快去叫太医!”
“不用了!”运动了没多久,俞璟辞就感觉到肚子一直往下坠,紧紧抓着夏苏的手,“夏苏,我快小产了,你要盯着我,不要让人有机可趁!”
夏苏听得心惊,正待安慰几句,可看着俞璟辞身下通红的被单,胡乱擦了擦眼泪,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夏苏,要流干净了才不会有后遗症对不对!”夏苏师傅虽然回乡了,经常会寄信来,俞璟辞瞧见过关于小产的那几页,她运动了很多,就是担心流不干净,身子亏了。
夏苏哭着点头,她不明白怎么会弄成这样。
俞璟辞握着夏苏的手的指甲已经陷进了她肉里,隐约可见鲜血流出,夏苏像是没感觉到似的,双眸倒映着俞璟辞乌青的脸,强忍的泪,这些,都让她心疼得发恨,恨不得忍受这份痛苦的是她。
“娘娘,再用力!再用力就不痛了!”夏苏只能放低自己的声音,像平时哄着主子吃药似的安抚,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
俞璟辞眼角聚集了晶莹,她想笑着送她的孩子离开,可是,貌似做不到,她肚子痛,心痛,浑身上下都痛极了,可这份痛却远不如她心底的绝望,亲手杀了她的孩子,剥夺了他睁开眼的权力,他还那么小,在肚子里都还没有成型呢!
她感觉身子越来越轻,有什么顺着自己身体流出,越流越多。门外有焦急的跺脚声,徘徊声,听在耳里,清晰明了,夏苏的哭声中还带着战栗,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能睁眼了。
看着哭成泪人的夏苏,俞璟辞掩饰掉心底的情绪,苍白的脸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自己能体会当中的绝望,“夏苏,他走了对吗?”眼神落在温暖的烛心上,心却像坠入冰窖般冰冷,偏头看着抬出的血水以及掌心断了一片的指甲,喃喃自语“是啊,是我自己不要他的,不怪他走了!”。
夏苏也说不出话来,那摊血还在被子里,屋子里腥味重得令人窒息。
突然,门从外踢开,男子越走越近,闻着屋里的味道,他拧了拧眉,握住她的手,“辞姐儿!”
然后,他掀开被子,看着一滩腥红,双眼冷冽的光能凝聚成无数的箭来。
胡太医一进屋子就知道大事不妙,抬头,看着从床沿上流出的血,尽量维持着一丝冷静,“皇上,还请您移步!”
院子外边,山楂也不知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主子不允许进去,里边夏苏压抑的哭声挠得她心头不安。
院子外,有丫鬟偷偷跑了,走到一处院子,和一婆子嘀咕了两句,那婆子掏出一袋子银钱,转过身,很快,消失在了路上。
初春的海棠还未盛开,白日里却又丫鬟为了讨主子喜欢,将还是花骨朵的海棠摘了回去,只留下折断的痕迹。。
清冷的月光柔柔打在窗畔,锦塌上的女子懒懒的翻了个身,带动洒落在身上的几许花瓣零散在塌边,指尖还夹了支半残的海棠,随意而懒散,猛然,她坐起身子,将半只海棠用指甲掐碎了,扔在地上。
蹒跚的脚步由远及近,不难听出其中的轻快,一婆子先是探出个脑袋,看无外人后才蹑手蹑脚进屋挥退诸人,走到榻前重重一拜,幸灾乐祸道“娘娘,成了!”
将半掩的窗户全部打开,周瑾的脸露在清冷的余光下,“是吗?本宫就说怎么睡着睡着就醒了,原来是有好事儿,国公爷可有捎了信来?”
婆子摇头,“国公爷只说静待其变,恭喜主子,后宫之位手到擒来了!”
周瑾不屑的哼了声,“一帮蠢货,真以为我脑子不好使由着人欺负呢!”周瑾鄙夷的收回了目光,嘴角笑得极为高兴,“憋了这么些年,我都快记不住我以前的性子了!明天就去瞧瞧韩侧妃,恭喜恭喜她,聪明人做久了也累啊!”
婆子笑而不语,退下后,看了看隐去的月亮,府里边,又是一场血雨了。
而之前,得了赏赐的丫鬟低头把钱袋子放进怀里,急急回了院子,屋内,韩湘茵还燃着灯,见到平菊推开门,问道,“事情是不是成了?”
平菊恭敬的点了点头,“成了,娘娘,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韩湘茵想了下,“什么都不用做!”
她要是上去说俞璟辞自己掉了孩子,萧珂缮肯定不会信她,相反,会讨了人厌,平菊敛下眼底的光,应声是,随后退下了。
而禾津跟在俞墨阳后边,见把人抓到了才准备回府,被俞墨阳叫住,“禾津,地图谁给你的?”
他们抓人时,里边的人全部走了,俞婉被人捆在柱子上,分明是得知他们找来的消息,那帮人逃了。
禾津还不知被抓的人是俞婉,“平菊给的,就是韩侧妃身边的丫鬟!”
俞墨阳皱着眉,俞婉醒过来了,见是他睁大了眼,俞墨阳给旁边小厮一个眼色,俞婉就被套上了麻袋。
禾津更觉得奇怪了,不过,记着走时俞璟辞喊肚子痛,“世子爷,我要回府给主子交差了!”
俞墨阳还想问禾津两句,想着现在实际不恰当,由着她回了。
把人带回俞公府,老爷子,俞清远,俞墨渊也在,见了俞婉穿着,都摇头叹息。
“把人带去书房!”老爷子杵着拐杖,气得喘着粗气。
扯下俞婉头上的麻袋,拿了她嘴里的布条,俞墨阳冷着脸,“俞婉,没想到真是你!”
就是她,当年把俞公府推进了深渊,俞公府在外的官员全部被朝中其他世家替换,俞公府是帝派,因着这事儿,皇上对俞公府产生了怀疑,为了自保,太zu自杀,绝了其他门生官僚的往来。
俞婉适应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人,“祖父,祖父,真的是你,我是婉姐儿啊!”哭着就要扑向老爷子的腿边,被老爷子躲开了。
“不认识你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俞婉若真有孝心,回京的第一件事儿就不是想着办法找俞璟辞。
俞婉没知晓俞致远去了岭南,当年她和秀才贾云两情相悦,谁知贾云胆子小,知道她是俞公府的嫡长女后就畏畏缩缩不敢带她走,她知道她要入太子府了,外传萧珂缮为人冷清单薄,对谁都冷淡得很,俞婉自有学习读书识字,想要找一个两情相悦的良人,她拿出银子,让贾云找了一批人,在她去上香的路上,故意扮作劫匪打劫,她就可以装作被劫匪劫持,和贾云双宿双飞。
她计划得好,真的跟着贾云走了,担心俞公府得人找来,她和贾云回了他老家,西南边的一个小镇。
贾云虽然中了秀才,可是无心仕途,不过家里的老母想着他为官吧,她明白跟着贾云走了必然会得贾母不喜,她编造了身份,说是寄宿在京里的表小姐,她有银子,伺候贾母伺候得开心,很快就和贾云成亲了!
前两年日子真得好,她懂得理家,贾云没有花花肠子,什么事儿都依着他,可是,渐渐的,因着她肚子没有动静,贾母急了,家里的钱财都在她手里,贾母就三天两头装病要她拿银子抓药,药是贾云抓回来的,她也没怀疑。
直到半年后,见贾云带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回家,才知道他们母子瞒着她做下的好事,她堂堂俞公府嫡长女,不计秀才身份嫁给他就算了,他竟然带着小妾回来,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了。
她明年上抬了女子的身份,可是,没等孩子生下来,那名女子就因夜里走路不小心,摔倒了,一尸两命。
渐渐,家里边又来了几名女子,皆没有生下孩子就一命呜呼了。
贾母和贾云心中怀疑她却也无可奈何,若不是贾云为了试探她,竟然领进来一名装怀孕的女子,她也不会露馅。
后来的后来,贾云要休了她,可他忘了,他两虽然成了亲,可官府没有她的玉蝶,两人不算成亲了。
心灰意冷,带着所有的积蓄回京,竟被贾云连同几名男子,抢了所有的财物。
她是俞公府的嫡长女,最骄傲的嫡长女,何时落魄成那般?
一路行乞回京,京里竟也大变了样子,她的父亲自请去岭南十年,二堂妹入了太子府做侧妃,太子很宠她。
后来,皇上死了,太子当了皇上。
远远的,她见过太子几眼。
目光清朗俊冷,剑眉斜飞,双眼黑如墨,周身笼罩着淡漠的气息,这样的男子本该是他的夫君,却宠着她的二堂妹。
她不敢回俞公府,尤其在听说了二堂妹从小如何的性子好,处事待人好之后,她心目中的二堂妹,还是那个想吃果子,吊在树枝上的毛小孩,她想,她出面了,叫俞璟辞让出位子,仗着长姐,俞璟辞不敢拿她怎样!
看着一脸阴冷的老爷子,俞婉哭得厉害,“祖父,我知道错了,当年我不该不辞而别,祖父!”
老爷子气得直哆嗦,俞墨渊更恨不得上去抽她两个耳刮子,“不辞而别”就能解释这么多年俞公府的付出?
“俞婉,你可知老太爷怎么死的?”俞墨阳脸上挂着笑,见她泪眼汪汪抬起了头,俞墨阳嘴角咧得更大了,“老太爷自杀而死,你说,俞婉,你回来不是找死吗?”
明明俞墨阳笑着说,俞婉却好似堕入冰窖,全身泛冷,一直咬着头,“不不能,不可能!”
此时,外边跑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老爷,大爷,我是夏苏,在里边吗?”
俞清远眼神一冷,快速打开门,夏苏没注意到地上跪着有人,眼角还挂着泪,“老爷,主子,主子小产了!”
“什么?”
屋子里俱是身子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