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不了俞公府,找不了她娘商量,她真不知怎么办。
明明大小姐已经死了,怎么又回来了,还说她在外边日子过得很清苦。
山楂见过的世面不多,话本子里有许多事儿类似的故事,千金小姐出门,被劫匪看了脸就要被送去家庙或者寺庙,但凡和劫匪有过接触自要得死以证明清白,不然,府里得名声就完了,大小姐这么多年才回来了,肯定会坏了府里的名声。
皇上登基后还没立后,主子的名声坏了就不能当皇后了,山楂也不知晓怎么办,可对方是大小姐,三小姐的亲姐姐,她不能看着她在外边穿得和叫花子一般,被人欺辱。
俞璟辞也愣住了,问她,“什么大小姐?”
刚端着参汤进屋的夏苏步子一顿,随即,把汤放在桌上,立马管好窗户,退出去,关上门,守在门边,她心里惊骇不已,主子怎么问起大小姐来了?
禾宛在厨房等着她,她已经学了许多种膳食了,可仍不知夏苏做的味道好,久久没见到夏苏回来,出来寻她,见她一脸呆滞的守在门口。
“夏苏?”
夏苏脸色苍白,听着声音,望过去,禾宛跟在主子身边比她晚一年,禾津也是,三人可以说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禾宛,去叫禾津来,说我有急事!”
今夜禾津守下半夜,此时,已经回屋子收拾准备睡觉了,见禾宛不明所以叫她。
“夏苏找我?”
夏苏听着里边静谧了许久,她却是明白其中关键,天黑了,出府的话要皇上或者主子点头,此时的情况,主子是没有心心思了。
“怎么了?”禾津没见过夏苏紧张成这样,以为屋子里出了事儿,正想出声问问。
“你和禾宛守着,我要出府一趟,记住,要把榭水阁里外看紧了,不准任何人进来打听消息!”夏苏说得凝重,禾津拧着眉。
随后,禾津进了屋子,不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俞璟辞的令牌。
禾津想张口提醒她,主子的令牌只用过一次,而且,看夏苏的脸色,分明不是主子授意出府,“夏苏,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禾津,叫刘妈,李妈,张妈也出来,我出府一趟!”一言两语说不清,夏苏握紧了手里得牌子,一路上,侍卫们虽然露出疑惑,索性有令牌在,没有阻止她。
夏苏没叫马车,担心惊动了马厩那边,惹了人怀疑,一路小跑回了俞公府,远远见着俞公府的大门,夏苏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
老太爷死的时候,俞璟辞没在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是清清楚楚记得。老太爷不是病逝,也是为了帮大小姐收拾烂摊子,自己服毒而死。
天上闪着一颗孤星,残月隐在乌云中。
敲开侧门,夏苏话喘得都说不出话来,守门的小哥点了灯,瞧不真切,“谁?”
“我,大小姐屋里的夏苏,禀告国公爷,我有急事儿求见!”夏苏等不得找管家然后偷偷找国公爷了,此事干系重大,弄不好,整个国公府都没了。
那小厮打开了门的一角,见她穿着的确是太子府的宫装,才给开了门,随即,旁边有婆子带着她进去了。
大小姐在俞公府的地位不亚于国公爷,婆子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接把人带到了鸣香院,管家很快得了消息赶来,路上,看清夏苏的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
夜里,许多地方没有灯,夏苏又跑得急,路上摔了许多跤,额头隐隐还碰出了血,他知晓怕真有事情了。
已经睡下的俞清远,听外边说夏苏有事禀告,翻得身做了起来,邱氏也被惊醒了,“夏苏是谁?”
顿时,清醒过来,邱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爷,是不是辞姐儿在太子府出什么事儿了?”
后宫之位斗争激烈,邱氏想得也多,俞清远已经穿好了衣衫,“别瞎想,这种时候,辞姐儿真出什么事儿,那一位也别想当皇后,大皇子也没用!”
俞清远出去,管家迎了上来,“老爷,夏苏姑娘在书房,老奴看着,该是夜里走路走得急了,身上多出了许多伤!”
“找大夫来,待会给她包扎一下!世子爷呢?”
“世子爷,二爷听到动静已经过去了!”
俞墨渊回到府里边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多,还没去太子府见过俞璟辞,怀里又抱着人,夜里休息不好,听到外边有人说夏苏姑娘,他就醒了,他一醒,怀里的磊哥儿不安的动了动,侧耳倾听了下,又没了动静。
召人一问,小厮只说是大小姐身边的夏苏姑娘回来了。
俞墨渊敏感,闻言,起身,“磊哥儿,你先睡着,我让吴勇守着,干爹肚子疼,拉了肚子就回来,不要哭,乖乖睡觉好不好?”
磊哥儿进了府,性子开朗了许多,每天和虫子一起,估计知晓是大哥哥了,话也多了起来,就是夜里边容易惊醒。
磊哥儿还睡眼朦胧,听说俞墨渊要走,立马拉住了他的袖子,俞墨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不然这样,让吴勇给你穿衣,虫子爹找我有事儿呢!”
磊哥儿清明了许多,看看吴勇,点了点头。
书房里,俞清远一进门,见着夏苏模样,惊了一瞬,迅速回过神,拖住夏苏跪拜的身子“不用行礼,是不是俞婉找上大小姐了?”
俞墨阳和俞墨渊一脸严肃,俞墨渊更是握紧了拳头。
“老爷,大小姐......已故大小姐托山楂给主子写了几封信,主子已经知道了,听山楂的意思,已故大小姐就住在离太子府不远的小巷里!”
俞婉没落了,太子府所在的街常有官兵把守,她进不去,只得在旁边等机会,偏偏山楂性子单纯,遇上了。
“可还有谁知晓?”
夏苏摇头,她也担心俞婉被有心人利用了,回来就是让他们赶紧去附近抓人,“对了,老爷,主子,主子怀孕了,两个月了,主子不想大家知晓,瞒着大家,皇上也默许了!”
夏苏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国公爷,他们不会害了主子?
“怀孕了?”俞墨阳也惊讶了下,视线抓到俞墨渊身上,顿时了然,“难怪!”
“难怪什么?”俞墨阳笑得阴阳怪气,俞墨渊觉得毛骨悚然。
俞清远看向他怀里的磊哥儿,神情复杂,“墨阳,你带人去太子府旁边两条街找找,务必尽快把人找到,就说咱府里出了小偷,偷了老爷子的宝剑逃了,实在不行,与京兆尹同声气......”
俞墨渊也站起身来,“我去,皇上给我了兵权,我手里有批人,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翻出来!”
俞婉,就是俞公府的讨债鬼,害了俞公府一次还不够,还要第二次。
“二弟,你在屋里好好等着,我去就行了!”
俞墨阳动作更快,一下子就走出去几步了,俞清远也示意俞墨渊留下,“你好生在府里待着,刚做了侯爷就要有侯爷的样子!”
看了看夏苏,“我让大夫给你包扎一下,你怎么出来的?”
夏苏趁着俞璟辞和山楂沉默的空档,去柜子里拿了俞璟辞的牌子,俞璟辞的柜子钥匙她管着,轻松就拿到了牌子。
“夏苏,不好留你在府里养伤了,你马上回太子府,旁人问你回俞公府做什么,你只管说回府报喜!”
理应,俞璟辞有了身孕,理应回来报喜,可,如此一来,皇上的苦心就白费了。
他心里边还狐疑,早前,明明谈论皇后之位的人多,在呢突然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俞墨渊身后,后来又是郑大将军,温大将军,想来是皇上的拖延之际,等俞璟辞稳住了胎儿,支持韩侧妃封后的一派,就不能找由皇子的借口了。
夏苏点了点头,俞清远还有和老爷子商量此事,事关俞公府生存,出门了,遇着带着大夫赶来的大夫。
“你找个丫鬟,帮夏苏整理好了,派量马车送她回府,你让吴山跑一趟!”吴山是吴达的弟弟,还在前院做一名小厮,不过,吴达也不急,当初他不也是小厮提拔上来的?
听了俞清远的话,吴达诚恳应下,他弟弟的机会来了,出门时,吴达担心吴山没有眼色,耳提命面让他别冲撞了夏苏姑姑。
吴山性子随了吴达,憨厚老实,拍着胸脯说话把人安全送到,一路上,专心赶着车,见着人进了太子府后,又等了一会儿才离开!
而,夏苏走后,俞璟辞看着俞婉的信,脸色越来越白,山楂久久没听到俞璟辞说话,一抬头,见她捂着肚子,脸色惨淡,顿时急了,“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山楂没有偷看过信,她不敢拿出来也是担心影响俞璟辞肚中的胎儿,她心神慌乱,扶着俞璟辞要去里间。
“把信烧了,赶快!”
俞璟辞的声音打颤,额头上,细密的汗一点一滴留下,而且越来越多。
“把信烧了,快!”俞璟辞一手捂着肚子,挣开山楂的手臂,看着她把信烧了,把灰清理干净了,才惊呼,“山楂,快请太医,我肚子痛!”
外边,听到俞璟辞喊肚子痛,禾宛迅速跑去喊太医了。
一路上撞了好几个人。
韩湘茵和周瑾听到外边的人回来禀告,牵着抓紧了手,后者,得意的朝着榭水阁方向挑了挑眉。
太医来得快,韩湘茵坐不住了,把睡觉中的朝哥儿抱了起来,“朝哥儿,娘娘貌似生病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韩湘茵为了不打眼,又叫了两名两人陪同,方良人得了消息,也在榭水阁外边候着。
禾津得了夏苏叮嘱,让刘氏和张氏守在院门口,心里边责怪禾宛动静闹得太大了,惹了好些人来。
禾宛却是背了黑锅,皇后之位空缺,府里边虎视眈眈的人多的是,有盯着后位,有盯着四妃之位,夏苏出府大家都看见了,不过能力有限出不了二门罢了,禾宛则不同,急匆匆步伐,一路喊着太医,分明是榭水阁那位生病了。
真是生病还好,若是其他,怕就热闹了!
韩湘茵看着守门的刘氏,“我和朝哥儿听说俞妹妹病了,想来探望一番,你不让我们进去是为何?”
“娘娘,您多想了,我家主子不舒服,提不起精神,又不知晓病因,你们的好意我会与主子说,天色已晚,不若你们明个儿再来?”
消息传到了萧珂缮耳朵里,本不准备回府的萧珂缮只得带着太医来了,见榭水阁外边围了人,皱着眉喝道,“不回去休息,围在这儿作甚?”
韩湘茵脸上挂着笑,正欲说话,萧珂缮已经进了院子,衣角很快消失不见,太医走在后边,随同进了屋子。
“怎么样了?可是动了胎气?”
太医把了会脉,眉头紧蹙,“娘娘是怒急攻心,气血翻涌动了胎气,怕是要在床上养上一阵了!”
胡太医心里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会怒急攻心了?且皇上宠着,俞公府又蒸蒸日上,说不通啊!
好在,他也不是刨根究底的人,开了方子,吩咐小凉去抓药,看着熬好了,送进屋子里了才带着小凉走了。
出了榭水阁,就有好事儿的婆子上前打听,胡太医瞪了小凉一眼,皇上的意思不明,说错了话,小心脑袋不保。
小凉对递来的银袋子视而不见,紧跟紧的贴着胡太医,一句话也不说。
屋内,喂俞璟辞吃了药,萧珂缮扶着她睡下,等她睡熟了才走了出来,盯着屋子里的人,眸光阴冷,“说吧,你家主子怒火攻心,怒气从何而来?”
山楂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俞璟辞吩咐了,他不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大家就全完了。
没人说话,萧珂缮的脸越来越冷,“夏苏呢?”
萧珂缮没见着夏苏人影,微眯的眼神一挑,“夏苏去哪儿了?”
“皇上?”
俞璟辞睡着了,不安生,光怪陆离的梦惊出了一身汗,听到萧珂缮训人,她急忙披了件披肩,走了出来。
见着她下了床,萧珂缮的脸转成了青色,扫了屋里人一眼,过去抱着俞璟辞进了屋,声音一缓,“没听着太医说?不得下床!”
把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盖上被子,俞璟辞拉着他的手,不准他走,“皇上,别走!”
屋外还跪着一群人,萧珂缮叹了口气,朝外道,“还不快滚?”
只有两人了,俞璟辞又闭上了眼,夏苏不在,该是听到她与山楂的话回俞公府报信了,拽着萧珂缮的手臂,生怕他出去找丫鬟们的麻烦,“皇上,别走,我叫夏苏回去和爹爹们报喜,说我怀孕了!”
她的借口她自己都不信,要说的话早就说了,何须等到大半夜,俞璟辞情绪起伏大,不知想起什么,嘤嘤哭了起来。
萧珂缮一噎,本想呵斥她两句,怀着身子的人怎么不懂照顾好自己,什么事儿竟然气得动了胎气?
正是朝堂紧张的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不能力挽狂澜,看她拽着自己袖子擦眼泪,萧珂缮再气也没了,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旁的事儿交给朕,你要什么朕都给,别不小心照顾自己!”
萧珂缮见她不让走,哭笑不得,此时他还穿着皇装,听她哭得一抽一抽,“好了,不找你那几位丫鬟的麻烦好了吧,容朕沐浴后再来陪你!”
萧珂缮给了保证,俞璟辞才把人放了。
回来时,人已经睡着了,睫毛上还淌着泪花,她聪明了,明白怎么做让他没法,不过,怒气攻心,他看向外边,思绪飘了,等她不安的翻了翻身,才回过神,小心翼翼给她捂紧了被子,才躺下睡了。
夏苏回到太子府,听人说了俞璟辞请太医的事儿,见正屋的灯还亮着,禾津守在门边。
“夏苏,你终于回来了!”禾津被萧珂缮吓得不轻,看夏苏额头,脸受了伤,把人拉到跟前,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才回来,夜里,主子动了胎气,皇上发了好大的火,问你去哪儿了,还是主子帮你把事儿接了过去,明日若皇上问起可怎么办?”
夏苏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了,若皇上问起,我知晓怎么回答,冷不冷?我给你拿件衣服来!”
“不冷,你快回去睡会吧,天亮了再说!”
夏苏张了张嘴,回了屋子,原来,禾宛,山楂也还没睡,听着她的动静,燃起灯,山楂哭了起来,“夏苏,你可回来了,呜呜,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主子动了胎气是她的错,听皇上问夏苏,她还以为夏苏走了,吓得她话都不敢说,加上压在心底的事儿终于说出来了,情绪一释放,哭得更大声了。
“夏苏,你去哪儿了?”
禾宛比山楂沉稳,见着她额头有伤,想来和她走前交代的那番话有关。
夏苏摇头,让她们别问。
隔壁,刘氏听到动静,拍了拍三人的窗户,“早点睡吧,明早皇上估计还要找我们问话呢!”
躺在床上,三人看着帐顶,一夜无眠!
而从见到胡太医就思绪不宁的韩湘茵也一夜没睡着,俞璟辞怀孕了,她的机会又小了。索性,有俞璟辞的把柄,抱着怀里的大皇子,她脑子里琢磨着,怎么做才最好。
前几日,她请了半日假出府,就是想见见那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还在不,还好,她真的不死心,仍守在那。
旁的人或许不会注意一个打扮得如乞丐的妇人,她也是,还好,妇人偷偷看太子府时被她发现了,一眼就认出了俞婉。
俞公府真正的嫡长女,当年太子妃的人选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