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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众人分工后开始行动,韩福临带着季子康走向刘昭慧。
“先生,我那三位朋友还是颇为忌讳,所以,只有我与这位兄弟随您入村,他也是咱们霸州人,现在高就保定府身居保民官,季子康,季大人。”
“不勉强,若是觉得冷了,可以去那边的寺庙取暖,若是饿了,我差人送去饭食,井水万不可乱喝,必须煮沸开锅。”
韩福临一听,转身前去告知,这边留下季子康独自陪着,这家伙先前大言不惭,但走到近前,终于见到那个旗袍美女,单单一双黑乎乎的眼睛就吓了个哆嗦,好在人家礼数有加,稍稍躬身就惹得这厮一阵心痒。
“对了,这位季大人也是霸州的啊?不知季游是否认识?”
季子康一听,竟满眼惊奇,随即收起痞子的表情,一脸正色,躬身答道。
“季游便是在下的曾祖。”
“哈哈哈,老朽生前,可是得到他的多次救治,可惜啊,命数如此,他现在可还健在?”
话音刚落,老头自己都觉得口误,他还活着的时候,季游就比他大十岁,现在自己都死了这么多年,于是赶紧向季子康道歉。
这下,季子康的心里倒少了些恐惧,虽然他从未见过老人家,可是季游的医术和仁慈在霸州被广为传颂,别看季子康早就囫囵于社会变成了混世魔王,但提到曾祖的大名还是一股子崇敬。
“哈哈哈,韩少爷回来了,缘分呐,缘分,你俩即是乡邻又是故旧之后,四十年了,老朽可没今天这么高兴,走,走,走,随我进村!”
俩人跟着刘昭慧,在一众活死人的簇拥下就入了村。
现在终于能够近距离观察这个奇怪的国度了,穿过村口,两侧便是一座座木头房子,底部被架高,房屋统一朝向,当中一条主路蜿蜒起伏,原来这里并非一马平川,而是缓坡交叠,平地相间,树木草丛穿插在屋前屋后,除了一座座坟头看着瘆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但凋零的氛围在这里更加浓郁,眼下寒冬,草木枯萎,代表人间气息的炊烟和热气都毫无踪迹,韩福临好奇地向着屋中瞧去,里面似乎没有动静,就听到刘昭慧说道。
“村口这边都是后来扩出的新房子,当初刚来的时候,本就有一个废弃的小村子,还在前头,后来人越来越多,我们干脆就一圈圈朝外扩,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体异于常人,干脆就越修越简单。”
“那您说的禁地在哪里?”
“在村子最里面的山坡下,咱村的格局可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以最早的村子为核心,然后一条大路弯绕着扩大,死人们都住在那里,第二部分就是禁地和居住区之间,有一片地方,修建了集市、剧场、书院,嘿嘿,都是老朽自作主张,死人们虽然异于活人,但还是怀念生前的世界,于是大家凭着记忆模拟了一片,也算我们自娱自乐。”
“最后就是禁地,那里建好之后,神树发芽,我们却再也看不清楚,眼中只有一团圆球状的事物漂浮在空中,一旦靠近,全身就像撕裂般痛苦,嗨,左不过是神仙对我们施加的法门,就像周遭那些恐怖的声音。”
“不知我等可否去看看?”
“绝对不可,黄皮婆婆说了,但凡妄图闯入那里的活人格杀勿论,韩少爷,还是不要乱动心思啦。”
韩福临赶紧重重点头,季子康指指两侧的木屋把话题插开。
“老丈,按说这些都是后来扩建的,应该人满才要新增,但现在却安安静静,他们都去哪儿了?”
刘昭慧和一众活死人哈哈大笑,神神秘秘地继续引路,直到又穿过几个弯,从一处矮坡下去,韩福临和季子康心中也是一震,这哪里是死人的迹象,根本就是一个繁华的小镇。
只见前方出现一片北方典型的院落,青砖灰瓦,正屋耳房,东西厢房,中庭红门,一个不缺,门出左右,一条主街青石铺地,尽头落着一个祠堂模样的建筑,其后被高墙横亘,应该是与禁地做出的区隔。
而祠堂大门之前,从主街横向左右分出两片土地,左手那边当中一座戏台,周围环着各式商铺和酒店,现在戏曲高昂,小贩叫卖,大人闹孩子哭,可是热闹一片。
右侧那边却透着高雅,黑砖白墙的书院紧邻路边,独独占了整片地方,高耸的门楼就像卫士,隔绝着外面的喧嚣,韩福临眯眼静听,朗朗书声真如蜜水入喉,不过,他坏笑地看着刘昭慧。
“先生,您是当世大儒,却让孩子们读《庄子》,恐怕于孔家不对吧?”
“哈哈哈,你这后生玩笑问我,肯定没有门户之见,却将我定成儒门之人,世间以儒为尊,从识字开始便脱不了它,若能担个大儒的名声,功名唾手可得,但真正学问之人,岂能尽信先人所言,读之、疑之、求之、悟之,此处寻不到答案,就去它处,一切学问无非解答心中疑惑,有人想读出个官,有人想求出个财,有人想悟出个道,有人想立身个佛,哪里不能找答案,谁人不能当老师?”
“那王阳明能听信朱熹去格竹子,后来在活死人墓里躺棺材,他打坐拜的道门,参无极入的佛门,归于世间却将陆九渊的心学发扬光大,你说,他算哪门哪派?哈哈哈,我说他啊,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是跪着造反,没办法,求学问道是一回事,安身立命是另一回事,走好自己的人生就是圣人,可叹凡夫俗子妄想省去这段路,把圣人的言行高高供起,这是自贬自己。”
“我这间书院,不分老幼,想学即可入门,百家知识随便研习,不争鸣何来真知?可叹啊,老朽生前不能如此从愿,竟然要在死后教给这群死人,韩少爷,你说,世间的活人和这里的死人,到底谁在活着,谁又已经死去?”
说罢,韩福临深鞠一躬,看着眼前这个满面青色的死人,心里何尝不感叹,季子康在一旁听得入神,竟大大咧咧拍拍老人家,大笑着说。
“管他娘的姓孔,还是姓老,能教化老百姓不作奴才就是功德,前朝没了,现在讲共和,我看,那帮满嘴大炮的官老爷,比不得老丈,咱这小山村虽是死人国,但比活人过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