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铜子儿就算了,当我济了贫就是。”
“喂,你这是什么话啊?看不起我,当我是要饭的啦!我告诉你,那点钱我还得起,明天……不,后天,在这里我还你钱。”
尔岚无奈的瞟了她一眼,心想若是不答应她说不定就脱不了身,所以道:“就那样决定吧,现在我可以走了吧?”没等她回应便大步走开。
没想到那姑娘依然跟着他,他也是忍到了极限,狠下心来转身盯着她。她被他这突然回身吓了一跳,不过她却故作安然的冲他笑了笑。他没好气的嚷道:“烂苹果你到底要怎样?”
烂苹果?她一听这个称位就来了气,喊道:“唉,我哪里烂了?”嗓门太大引来路人们的注目。她还一脸愤然的死盯着对方,小脸蛋涨得通红。
该死!尔岚暗地里咒骂一句,也不再跟她多说,快步向前走,走着走着慢慢又停了下来,苦笑着转回身子,铃儿果然在不远处望着他。这时他死的心都有了,被迫来到她跟前问:“说吧,何事?”
这姑娘这时倒是忸怩起来了,低垂着脑袋,磨磨蹭蹭的盯着脚尖一时说不出话来。弄得尔岚一身大汗,气得正在走开,姑娘却道:“我也不想跟着你呀,可是你得告诉我太宰府怎么走呀!”
尔岚这下彻底被她打败了,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无奈的仰天长叹。铃儿见他这样,忙补充道:“我迷路了,在这里你算是我的熟人,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你可真逗!尔岚无话可说快步来到甬道上,铃儿紧跟其后,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来到路边的一辆一骑马车前,车夫正坐在驾驶座上打盹儿。他将其叫醒后,对铃儿说:“上去吧。”又对车夫说:“送这位姑娘去太宰府。”车夫热情的应了一声,顺手将驾驶座上的长凳放在地上。
铃儿正想抬脚上车,突然想到了什么,吱吱唔唔的道:“那个……车钱……我……没钱……”
尔岚白了她一眼,递给车夫几个钱子,道:“行了,可放心了?”
铃儿想了想,从头上拿下一支银步摇递到尔岚面前,道:“给,这是我最喜欢的,放在你那做个抵押,免得日后说我白拿,后天的这个时候就在先前的那座石桥上我等你,把账还清。”
尔岚本来不想去接,又见她这般郑重其事的好笑模样儿,只好接过来。这是一支做工精美的银钗步摇,上面坠着暗红花蕊翠绿枝叶的铃铛,轻轻晃动就会发出悦耳铃声,想来也是昂贵之物。她上了马车,挑起帘子,道:“到时我来赎它,可要保管好。”
他目送着马车的离去,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步摇,心想怪不得她走路时会发生声声悦耳铃声,原来是这铃钗!顺手揣置怀中。
马车七拐八绕的来到了太宰府邸,要说这车钱本来可以从门房这里拿的,但铃儿想自己来这里人前算是本家四小姐,但由于她娘地位低微,母女俩人在马家也是寄人篱下,自己家里的下人都没有当他们是回事,更别说这太宰府里的下人了。她不想给娘亲惹麻烦,故而才借那淳于尔岚的车钱。
马车停在离太宰府不远处的偏道上,她下了车来到大门前,门前的那两盏大灯笼照得四周通亮。敲了半天的门才有门子前来回应,一看是铃儿,门房阴阳怪气的喊了她一声让她进去了。这个天也不算晚,何况又是年节之时,府中也是很热闹的场景。她却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后院母亲住宿的地方,这里与前院或府里其他的地方不同,显得格外的泠清。母亲则坐在床沿上不知在想什么心思竟入了神。
铃儿进了屋,一抬眼看见桌上放着两个大托盘,上面整齐的放着几件衣物。她不明来由的望着母亲,母亲这才看到她,笑道:“回来了呀,我在家中等你好一会儿啦。”
“这是什么?”铃儿问。
“哦,这是你爹送来给你的,来,试试看合不合身,这些衣裳都是经名师之手,你爹说你这些年照顾我也是辛苦了,趁过年给你做几身新衣也是做父亲的一番心意。”她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件长裙往女儿身上样了样。
铃儿撇撇小嘴,嘟噜着:“他何时关心过这些小事了!把你哄骗到这里来又不让你出去,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懊恼的将新衣扔在一边。
“铃儿,不许这样说你爹。”
“娘,明儿我就带你出去逛逛,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拦我。”
“明天,你爹要带你和你二哥去别人家祝寿,你可要乖乖的,啊。”
铃儿皱了皱眉头,原来是这样!可是她想不通的是为何要带上她,去给人作寿,想必这人也是朝廷中人,但他只带二哥去就可以了,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何这次还要带上她这个不讨他喜欢的丫头呢?
冷月入夜幕,寒意绕房梁。尔岚躺在被褥里还感到丝丝冷气向自己袭来,已是深夜,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但他不知怎么还是入不了睡,干脆坐起来拿起枕边的箫放在唇上吹出乐来。箫声打破寒流占据了这间屋子,把他这个寂寞的人紧紧抱在怀中,这才使他感到些暖意。
也许,在这个世上,只有这一木箫才是他的慰藉。
箫离唇,乐而止。他披上件外衣下了榻。点亮了蜡烛,坐在桌边,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此地是他的家,是他生长的地方。此地是洛阳城,然而对他来说这座城空空落落,让他发寒。明天的那场寿宴他也得去,这是叔父的要求,他不得不去。可是那场于其说是寿宴,倒不如称之为官宴的戏台使他厌恶,他恨不能现在立即逃离,策马而去,投身进书院之中永不回来。不过,这只是他的美好愿望而已……